微不可見的顫動。
我心一跳。
急忙起身湊過去細細的瞧,剛才的究竟是眼花還是……
我扶住他肩頭:“爹?爹??”
老爹的身子隨著我的手一傾,頭也向一旁微微側去。
我不敢再亂動,慢慢鬆開手,直起身,看著我爹頭又輕輕一晃,眼睛猛地一顫。
幾乎是滯住了呼吸,我看著老爹緩緩張開眼。
院子裡的蟲鳴聲突然大增,呱啦呱啦的聲音撞擊著耳膜,一下重過一下。
眼前隨即忽的一黑,我猛然睜開眼,周圍一片黑暗,胸口像被什麼魘住一樣悶得要死。
“呱啦……呱啦……呱啦……”
熟悉的蟲鳴環繞在耳邊,我在半夢半醒間倥傯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夢已經醒了,這聲音不過是盛夏裡普通的蟲鳴聲。
掙紮的坐起身才發現,我出了一身的汗,內襯緊緊貼在身上,窗外銀月高掛,早已是深夜。
我喘了幾口氣,慢慢平複下來,這才發覺睡了這麼久之後又餓又渴,嗓子乾得吞咽都覺得一裂一裂的疼。
“呱啦……呱啦……”
極靜的夜,這惱人的蟲鳴就變得尤為明顯。
心裡沒來由一陣煩躁,我起身關上窗戶想隔隔音,卻發現窗戶管得嚴嚴實實,那聲音不但沒減半分,反而就想貼在耳邊一樣,越發的清晰。
我隨即反應過來,那蟲鳴聲不是來自外麵,而且我屋裡。
什麼蟲子能叫的這麼大聲,莫不成屋裡進了蟈蟈?
我點了蠟燭尋著聲音四處找,那聲音一陣強一陣弱,卻是從我床榻附近發出來的。
將燭台放桌上,我回身對著床板床柱一陣敲打,指望能弄出些聲響把那破蟲子嚇跑,好歹換個地方呱呱,彆再鬨我。
鼓搗一陣,那聲兒果然沒了,不期然從枕頭旁的包裹裡掉出來一塊圓不溜丟的紅褐色小石頭。
我撿起來瞅瞅,潤澤晶瑩的琥珀裡包裹著條不知名的蟲兒,唔,是昨天買來的那塊蟲珀。
隨手顛著那塊蟲珀,我轉身一尋思,不對,有哪裡不對勁。
兩指捏著那蟲珀對著燭光細細地看。
昨天,跟昨天剛買來時相比,這蟲子是不是大了點……
說大似乎是大了,但我又拿不準昨兒個這蟲子到底是多大的個兒。
漆黑的屋被燭光暈開一個淡黃的圈,在那層黃暈裡蟲珀被照得幾近透明,原本紅褐偏棕的顏色轉成了暗沉的紅,血漬一般。
我專心的看著琥珀裡的蟲子,忽然頭皮炸開一般的發麻。
“順子!順子!!快起來!!快!!”
順子頂著一頭亂發從門裡探出身,迷瞪著一雙惺忪睡眼:“大當家的,這是要乾啥……這剛什麼時辰……”
“趕快收拾東西!我們回去!”
“現在??深夜??”
“彆問了,快!”
全然無視打著哈欠來結賬的掌櫃的白眼,其他房門裡因被吵醒而不耐煩的低聲咒罵,還有順子一張比苦瓜還苦的小臉,我站在客棧門外抱著胳膊等順子整理行李。
頭頂一輪明月圓盤一樣,盛夏的夜,白天被太陽蒸騰過的地麵唯有在這個時辰才能感到宜人的涼爽。
我卻隻覺得冷。冷是因為恐懼。
這份深刻在我心裡的恐懼感來源於那顆琥珀石。
方才在燭光下,我看見那琥珀裡應該死了千八百年的的蟲子忽然全身痙攣似的抖了抖,貼合著琥珀的邊緣極緩慢的扭動著轉了個半圓,翅膀抽搐般的動了動,然後開始規律的震動,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鳴叫:
“呱啦……呱啦……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