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等我說完,突然放了手:“顧公子,夜深了,回房休息吧。”
我後撤兩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屍體:“林總管,算是我多管閒事,多嘴問一句,這姑娘,是怎麼死的?”
他說:“心疾突發。”
我盯著他眼睛道:“心疾?何種心疾?”沒等回話,我又道:“這姑娘的死狀我也見過,那種神情……這到底是何種心疾能讓人在死前驚恐如此?”
林總管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心疾突發而死是府上大夫診斷所得,林某不才,於醫術上愚鈍,這究竟是何種心疾,卻說不清了。”
我張張嘴還想說話,林總管朝我一擺手:“顧公子,請回吧。”
回房時已是三更過,躺下歇息不到三個時辰就被人喊了起來。
一個小廝立在門外:“顧公子可起身了否?老夫人有請。”
周姨昏了一整夜,總算是醒了。
我隨著小廝來到周府花園,周姨帶著兩個大丫鬟站在那裡,臉色還是蠟黃蠟黃的,見著我一招手,我連忙上去攙住。老夫人屏退了兩個丫鬟,拍拍我的手:“恒兒,陪周姨走走。”
我應了一聲,扶著周姨在園子裡散步。
周姨走得很慢,說話也是累極了一般的很緩:“恒兒,周姨這身子怕是要不行了,撐不了多少時日了。”我剛要說話,周姨卻搖了搖頭:“不必說那些話來寬慰周姨了,我的身子我最清楚。哎,我這一生嘔心瀝血都是為了周家的這份家業,操勞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後要走的時候,放不下的反倒是我那小女兒。”說話間正逛到一棵大樹下,周姨停住,望著樹枝出了神:“恒兒,你知道麼,靜怡小時候可頑皮,總是攀上攀下的爬樹枝,那時周家生意不順,我苦苦支撐,未曾管她,誰知她七歲那年爬樹失足摔下,摔斷了腿,我那時真是……”周姨閉眼,兩行清淚下。
周姨抬眼看我,又道:“周姨知道,靜怡配你,年齡上是差得多了些,可周姨實在是沒法子了,她哥哥,又是那麼一個樣,我這一去,又有誰會照顧她。周姨看著你長大,知道你秉性純良,靜怡跟著你,不會吃苦,恒兒,帶她走吧,哪怕是當妹妹,代替周姨,好好照顧她,就當是我這把老骨頭求求你罷。”說著周姨竟就要往下跪。
我心驚膽戰的趕緊扶了,拒絕的話在嘴裡怎麼都吐不出來,心下一軟:“周姨快起來,我帶她走便是……”
周姨似是激著了病,捂著胸口咳個不停,我急慌慌的四處找人,正瞥見遠處重重樹影間站著道綠影,正靜靜地看著這邊。
我忙朝他揮手,他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沒什麼表情。我楞,張嘴便要喊,林總管三個字還沒出口,他轉身離去。
周姨舊疾又犯,府裡上下頓時大亂,府上大夫趕過來診脈,又帶著丫鬟下去配藥,周姨混沌間緊緊握著我的手:“恒兒,今晚……今晚就帶靜怡走……莫要耽誤……”
太陽西落,銀月展顏,我帶著睡得正熟的周靜怡上了馬車。
馬車是周姨早就備好的,車的四個軲轆皆包著一層錦棉,滾動起來不見一點聲響。馬夫一揚鞭,我們便在夜色之中從後門靜悄悄地下了山。
馬車搖搖晃晃,周靜怡似是被喂過安眠的藥,睡得極恬靜,我苦著臉看她,正尋思要如何跟狐狸解釋日後家裡會多個大小姐時,馬車突然停了。
我一愣,打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車夫,怎的停……”話未說完,便被一把扯下了車。跌跌撞撞的前撲了幾步,我穩住身子,一抬頭,周家少爺帶著十來個家仆堵在路前。
周少爺前跨一步,冷著一張臉道:“顧公子,你帶著我妹妹,這是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