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委實是一件挺難受的事情。
頭一陣一陣的發脹,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嗓子就跟被火燎過似的又乾又疼,大抵是夜裡睡姿不對,壓胳膊了,左手手腕時不時的還會泛起針紮一樣的刺痛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記不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昨晚我肯定是喝酒了,但去哪兒喝的,自己一人還是跟彆人喝的,喝的是啥,完全都不記得了。我的記憶隻停留在給鋪子打烊,然後就是帶著一身酒氣在自己房裡醒過來。
我掀開被子坐起身,起得猛了胸口又有些犯惡心。我痛苦的捏了捏眉心,下意識開口喊狐狸,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狐狸不在。
約莫半個月前,狐狸撂下一句要出遠門的話,就扛著個小包袱跟沈君澤跑了,至今未歸。
我蓬著一頭亂發在被窩裡呆坐了半晌,才慢吞吞的下了地,備水沐浴,換了身清爽衣裳,等折騰完日頭都開始往西去了,我也懶得再去鋪子,索性出去就近買幾個肉包留著晚上果腹,湊合湊合算了。
夏末秋至,這天兒是有些冷了,我剛跨出門,迎頭就卷來一陣滲著秋寒的小涼風,吹得我一哆嗦。我搓搓手,往街上走去,沒走出幾步,讓一道人影給攔在半路。
我看向那人,微微一愣:“繼文?”
蘇繼文手裡提著個藥包又托著個食盒,溫聲道:“怕你難受,給你帶些醒酒的藥,還有暖胃的粥。”
蘇繼文自配的醒酒湯藥果然神效,我灌下去兩杯,神清又氣爽。蘇繼文從我手中接過空杯子,放到一邊,問道:“好些了麼?”
我嗯了下,這才遲鈍的想起來個問題:“你怎的知道我鬨宿醉?”
蘇繼文拆開食盒,從裡頭端出熱粥,又拿出一碟清口小菜,一一擺在桌上,道:“你昨晚喝那麼多,今天必定不好受。”
我看著他,愣了好一陣,啊了一聲。
蘇繼文將筷子扣在粥碗上,遞過來:“趁熱喝。”
濃稠的米粥,還散著熱乎氣兒,我瞅瞅他端碗的手,又瞅瞅他的臉,腦海裡閃現出一個片段——蘇繼文臨窗而坐,手裡托著一個盛滿酒的白瓷小碟兒,他看著我,笑著說:“你要陪我麼?”
是了,我想起來了,昨天,我特意早早關了鋪子,跑去醫館請蘇繼文喝酒來的。
其實一開始並不是衝著喝酒去的,我原本是打算請他吃個飯。
蘇繼文這人,長得白淨,平日裡話不多,說起話也總是和和氣氣的,顯得特彆斯文,我一直覺得他這類人都好個風雅,便帶他去了仙客來。
仙客來是鎮子裡比較有名的一家食肆,彙聚了天南海北各大菜係,菜點精致,口味純正。我定了二樓臨窗的雅間,要了幾道風味不同的菜,怕蘇繼文酒量不行,酒水還特意點的醉春風。醉春風是仙客來的招牌酒,名字裡帶著個醉字,實際上卻是一種花釀,入口醇香,酒勁兒不大。此外,仙客來裝酒用的器皿也很獨特,彆家的酒都論杯,仙客來論碟兒。仙客來用一種描雲紋的白瓷小碟兒來盛酒。這種酒碟碗口大,不深,喝起來得一口口的抿,講究的是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