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間小道不比彆處,幾塊石板一搭就算是條路,再加上兩旁的樹叢野草又長得瘋,要遮不遮的耷拉著,這小路就時有時沒的。我領著狐狸在裡頭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個彎兒,末了路又斷了,抓不準方向。
我抹一把虛汗,將包袱換個肩背,眯著眼睛尋摸半天還是沒找到路,就回過頭,瞧了眼狐狸。
狐狸撿著塊樹蔭底下站著,拿把扇子跟那兒忽悠忽悠地搖,一臉的閒適,襯著這高山小路,倒有幾分世家公子遊山玩水的勁兒。
我碾著後槽牙道:“入秋的天兒,你拿把扇子扇涼風,也不怕把臉扇歪了。”
狐狸一下就樂了,還樂得挺好看:“你這麼大火氣作甚,也不怕壞了這山中美景。”
我道:“你有空看景不如多看看去南山鎮的路。”
狐狸笑眯眯地道:“去南山鎮的路,不是靠看的。”
我道:“嗯?”
狐狸抖腕,扇了下扇子,高深莫測地道:“靠聞。”
狐狸那個得瑟的小樣一看就是留了後話,我看著他,他又道:“南山鎮附近種有一種花,花帶異香,十裡可聞。”
他這麼一說,我抽著鼻子聞了兩下,好像還真聞到了一股沁人香氣。我循著香氣一路七繞八拐,轉了個彎,眼前突然出現一大片花海,花香瞬時濃鬱起來。
那花開起來就像是鈴鐺,倒掛在枝葉上,猛一眼看上去很像鈴蘭,但花香聞著又不同,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品種。花海之中環繞著一座城鎮,鎮名南山。
南山鎮是座古樸的小鎮,黑瓦白牆,青石小路,整座城鎮顯得寧靜平和。而且和傳言中一樣,鎮中多老人。我和狐狸沿街走來,幾乎沒怎麼瞧見同輩的人。
我邊走邊問,終於在鎮中央找到了鬼麵的府邸,隔著老遠的路,就看見大門口列著一隊人,帶著好些木箱,還抬著一坐轎子,轎子旁邊不是彆人,正是那個姓劉的。
我快步走過去,高聲道:“劉兄弟,好一個卯時三刻門口碰麵,合著你這意思是鬼府門口碰麵罷。”
姓劉的看見我,臉色幾度變化,突然拱手衝我鞠了個大躬,道:“顧兄弟,此事是劉某下作了,可我亦是一心為了內人的病,還請顧兄弟多擔待。”
他不要臉我還能擠兌幾句,他如此坦言我反倒不知說什麼了。
正在這時,宅門忽然被打開,裡頭走出來個人,說:“老爺子有請,請客人入府。”
姓劉的麵上一喜,招呼著家仆抬著轎子木箱跨進府門。
我看了看狐狸,狐狸收了扇子,道:“跟上跟上,看熱鬨去。”
我在劉家人後麵跟著,穿過回廊向鬼府前廳走,行至廳外,轎子進不去,姓劉的喊了停轎,掀開簾子細聲細語的衝裡麵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彎腰,將他夫人從轎子裡抱了出來。
被他擋著,他夫人長什麼模樣我瞅不見,但他這一個轉身,我倒是瞧見了他夫人的衣裙下擺和鞋子。
那是一雙繡花鞋,繡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