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轉向馬背上的形跡狼狽的小侯爺,悠然地側首撫著發間絲帶,笑嘻嘻問道:“喂,馬上的那個披頭散發的,在你看來,我長得如何呢?”
小侯爺瞧著她笑靨如花,一副柔弱無害的神情,丟出的問題卻跳躍地讓人不能理解,又憶起方才狠辣的迎頭一箭,頓時思緒混亂陳雜起來,一時間沒了應對,下意識回道:“如花美眷,堪比瑤池仙。”
“噢,那比起我那位小嫂子又如何?”完墟眨著澄澈的大眼問道,纖纖玉手直指重鸞懷中的懷葑。
小侯爺心有疑慮,思忖著難道她有這一問僅僅因為女子間的爭勝鬥妍?他哈哈一笑,挑眉道:“自然是姑娘更勝一籌,若本侯能得姑娘如此佳人,必珍之惜之,眼中斷斷再容不得彆人了。”
完墟“噗嗤”笑出聲來,眉眼彎彎,豔麗不可方物。好半天她才止住笑,神情中卻露出了鄙夷之色:“你方才說要我小嫂子隨你去,如今又好言奉承於我,倒是左右逢源,如魚得水得很麼!”小侯爺哪裡見過這等翻臉比翻書還快之人,立馬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尷尬地愣在原地。
“齊人之福,哪個男人會不喜歡?但你可知這樣的男人在玄教通常是何種下場?”完墟正了正色一臉認真道,“執法長老會將他肚子上的皮剝下來,因為那裡是全身最為寬鬆柔軟之處,再用它包住抽出的腳筋,做成長長的一條人皮腰帶,然後用他心尖尖上的血為腰帶畫上圖案染上顏色,最後,送給他的‘娥皇’。當然,齊人之福嘛,怎可忘記那位‘女英’,必當如法炮製再做一條贈與,絕不厚此薄彼。”
她笑得詭異:“侯爺,想不想試試?”
一席話聽得人人脊上發涼,尤其是小侯爺,雖從不把人命放在眼裡,但何曾聽過如此可怖殘忍的描述,還出自如此美妙的一張檀口,此時在馬背上如坐針氈,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完墟輕蔑一笑,趁眾人失神之際從背後箭匣抽出羽箭、架上短弓,待他們醒悟過來時那箭已然離弦,以剛猛之勢射翻了小侯爺身邊的騎衛。而那坐騎受驚,在隊伍中橫衝直撞,最終找到一個缺口,卻向著完墟的方向奔來。
她沉下臉色不動如山,待那駿馬跑至近身才突然有了動作,眼疾手快地圈住背上韁繩,一個翻身便立上了鞍背。她一足踩住馬首,並輔以雙手勒住韁繩,身體隨著駿馬的提蹄嘶鳴而傾斜,轉瞬間便製服了一匹烈馬。
重鸞在那一箭射出時便知曉了她的打算。完墟很清楚現在的狀況:懷葑正處於覺醒的邊緣,思維混沌、意識薄弱,而重鸞也因她之故不能放手一搏,如今隻有避過小侯爺的人馬將他們送去安全的地方,拚著再試試有何方法能解此僵局。
完墟沒作絲毫耽擱,策馬回身朝他們飛奔而來,一拉一拽之間三人都上了馬背。她低聲道:“我來掩護,你們快走!”
重鸞咬牙,斷然拒絕:“我豈有放任你獨自迎敵之理!三人一騎,若出不了重圍,懷葑便交給你了!”
“他媽的!你的女人乾嘛交給我!你若是有膽儘管放手一試,要是敢撇下我們,我立即扔下懷葑走人,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他這個妹妹平日裡笑鬨散漫慣了,可一旦有什麼認定了的事情,那是豁出一切也要達成的。完墟向來隨性,這幾年又與那姓穀的隱入玄教,越發亦正亦邪。這次她是真的急了,重鸞還沒有這個膽量去測試她盛怒的底線。
天邊劃過一絲長鳴,雄渾而尖銳,依稀辨出是鷹或鷲一類的凶猛禽鳥的聲音。完墟側耳聆聽,朱唇緩緩勾了起來。她側首對重鸞說道:“這下你可以不必擔心,他來了。”
說話間她已提氣凝神,足下猛踏腳環,使出了輕功躍上馬背。她抽出幾支羽箭同時射出,所到之處人仰馬翻,亂作一團,他們也順勢開出了一條道,幾乎突破重圍衝將出去。隻可惜馬匹不堪負重,很快又有侯府護衛圍了上來。完墟旋身翻下,隨即一抽馬身,駿馬立即奔前。重鸞在風中回頭,視線交會時兩人已然心意相通。
——自己保重。
感覺到劍風從背後襲來,她卻鎮定自若,極其從容地運氣於腕,衣袂翻轉間一抹瑩藍落入掌中。她的動作極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身格擋住了致命一擊,又借助慣性的力量連連旋身揮砍,直逼得那偷襲之人退無可退,再無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