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間剛推開門,塵土的氣息讓他們不禁皺起眉頭。
牆壁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有些鏽跡斑斑,有些則被灰塵覆蓋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地麵上散落著一些小零件,仿佛被人遺忘在這裡已經很長時間了。
“砰——”一陣沉悶的響聲從工具間內傳來。
“誰在那兒?”
是一個身穿藍色的工作製服的工作人員,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約有六十多歲,此刻正坐在地上,被灰塵嗆得不停的咳嗽著。他藍色的衣服上麵臟兮兮的,蹭滿了灰塵。
幾人見了,連忙把老人家扶了起來。
“謝謝、謝謝。”他連連感謝道。
“要閉館了,大家都準備走了,你不離開嗎?”伊達航問,他的眼神中是顯而易見的關心之意。
“唉”對方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左上角,道:“我得先把這個整理一下。”
眾人順著他的手勢看去,隻見牆角的儲物櫃上放置著壘著一個半人多高的成橢圓狀的棕色的木樁。
這些木樁應該是用來裝飾場館內的場景的。
伊達航道:“我來幫您。”
幾個人把等高的大樹樁從儲物櫃上搬了下來。
“太感謝了。”
工作人員彎腰致謝道。
“沒事沒事,對我們來說是小事!”伊達航道。
“謝謝大家了……”工作人員站在原地,眼神往左邊瞟了一下,猶豫著說道:“其實這邊還有類似的夥計,我這老腰,實在是乾不下了……能不能幫忙搬一下?幾個小夥子能幫我把樹樁搬下來,我已經非常感謝大家了,如果不想的話也絕對是可以的。”
“沒問題!”眾人爽快地答應了。
他領著眾人進屋,原來工具間裡麵是一個更小的工具間。裡麵壘著一層一層的、和剛才一樣的橡膠樹樁。
幾人已經開始忙活了,辰川卻沒有加入其中,他站在門口、拉住了那個工作人員問道:“博物館所用的這種樹樁道具都是一樣的大小嗎?”
“是的,館長訂購了一大批,唉,現在也用不完,這裡是博物館,大家過來主要是來看文物的嗎?為什麼要買這麼多花裡胡哨的道……”他扯遠了。
居然是這樣!
辰川聽此,轉身欲走。
他走到門前,身體卻是一滯,僵在了原地。
“哎?你乾什麼?”
辰川拉著距自己最近的降穀一起,朝一樓的未開放的原始人展區跑了過去。
原始人的展區還是那樣,沒有開燈,遠遠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襯得在外的幾個原始人塑像也青麵獠牙,十分可怖。
辰川站在台上,他站在剛才保潔人員站的地方,伸手向一側摸去去,果然裡麵有一個按鈕,“吧嗒”一聲,他把按鈕按開。
白色的燈光打下,整個展區一覽無餘。
進入展區,該展區模擬得十分精致,樹木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樹枝交錯纏繞,形成了一個茂密的頂篷,將打下了的光線過濾成了綠色。灰塵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兩人腳下甚至墊著枯葉,踩上去哢嚓作響。
“你做什麼?”降穀看著辰川進入了展區之中,連忙跟上問道。
辰川沒有回應,他穿過層層的假綠植。
層層疊疊的綠植劃拉過他們的沒有被衣袖遮蓋的手臂,劃下一條條紅線。
辰川帶著降穀來到了最裡麵的那個原始人模型麵前。
降穀零不再追問,見此,他也不自主地屏住了呼息。
這個原始人是男性模型,他黃色的頭發粗糙而亂糟糟的,長長的胡須和汙穢的皮膚上都滿是灰塵、泥土。他的嘴巴半張,嘴唇乾裂,好像要說什麼而來不及開口。他的身材不算是壯碩,幾乎沒有肌肉,下半身用粗糙的毛皮包裹著。
太逼真了,降穀對上這個原始人略微有些渾濁的雙眼,隻是感覺汗毛直豎。
辰川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原始人,一手從自己的口袋處掏出那張尋人啟事遞給降穀。
降穀接過,還沒來得及看,卻看一旁的辰川抬手就朝原始人的頭上拽去。
“辰川!你乾什麼?!”
降穀零驚呼。
他用手一把拽上原始人黃色的、臟兮兮的毛發,在降穀的製止聲中使勁一薅。
頭發被薅掉了。
是假發!
這不值得震驚,令人震驚的是隨著假發被撈掉,原始人頭皮上竟又露出一層黑色的頭發。頭發隻是一層短短的黑色頭茬,斑斑的血跡印在了他的頭皮上,令人驚悚。
……這是,驚訝之餘,降穀低頭展開了手中的單子,他仔細端詳了一下。
眼前的是文雄苗代!
降穀零背後頓時生出一層冷汗。
**
降穀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緩過神來,他站在一旁,擺擺手,示意辰川先不要對這句屍體輕舉妄動。
降穀趕忙跟阪田警官和還在一樓的其他人打了電話。
打完,他這才回到了辰川身旁。
辰川問道:“怎麼樣?”
“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降穀這才有空冷靜地觀察下這具屍體,他邊端詳,邊問道:“辰川你……怎麼找到的不同?”
辰川找了一處樹樁坐下——剛剛的跑步已經消耗了他的大部分精力。
“首先,原始人的骨架要比現代人小一部分,所以一儘管他的動作是這樣,”他比筆畫了筆畫那個原始人的動作,像原始人一樣握住木棒雙手高抬,“絕對不會超過兩個樹樁之高的。”
“我起初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以為是近大遠小的原因,但是在工具間裡和那個老爺爺的談話後,才發現所有樹樁原來是一樣大小的,這樣的話,一樹樁為衡量尺度,裡麵的那個人原始人肯定要比外麵的原始人大許多倍。”
“原來是這樣啊……”
“對。”辰川神情淡淡地回道。
降穀也跟著他一起坐在了樹樁旁,他的眼神不自然的瞟向其他地方,作為剛剛親眼目睹了辰川和鬆田矛盾的第一人。麵對線下兩個人獨處的環境,他也屬實是有些尷尬。
降穀看了眼表,已經十幾分鐘了,按理來說景光他們距離這裡是不遠的,怎麼也花不到10分鐘啊。
“怎麼還沒來?”降穀看了眼表。
“我去看看。”
“好的。”降穀衝辰川的揮手道。
降穀蹲下身,借著頭上的白光仔細端詳眼前的這具屍體。
這個屍體的炮製得十分完美,被人為地染上了蠟黃色。降穀用自己用一塊手帕在食指上墊著,磨了一下原始人的手腕,果然是顏料。
蠟黃色的顏料掩蓋了原始人原始屍體身上的斑斑血跡以及傷口。
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端倪。
原始人的手腕靜脈處有注射的痕跡,以及胸腔處。胸腔處也有一道極窄的傷疤……
應該是因為是原始人,所以身上有幾道傷疤,反而顯得逼真,估計也因此混淆過了工作人員的眼睛。
等一下,這是……
降穀蹲下來時看見了對方的雙腳,發現雙腳的邊緣居然是暗紅色的。他又用剛才的手帕蹭了一下紅色的區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是血!
經過他的剛才的擦拭,底下的腳也顯出了真麵目——原來是白色的腳的模型,並不是真正的腳。
受害人的雙足被砍掉了。
為什麼會把屍體展覽?又為什麼會砍掉對方的雙足?
降穀蹲在屍體旁,陷入了沉思。
不一會兒,先到的是阪本警官。
降穀零連忙問:“受害人的雙腳,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阪本也是一愣,“我去問問,”他打了一個電話,回道:“對方的腳有六個腳趾,這的確和其他人不同。”
“那……”
“沒錯,”阪本蹲下來,也注意到了屍體的不同之處,“小女孩,老嫗都有與常人不同地方——小女孩的手比其他人多一根手指。老嫗則是耳朵,她的耳朵上長了一個小小的肉塊。”
“怎麼樣??”另一道年輕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降穀聞言抬頭,是景光他們回來了。
但是並沒有辰川,降穀零問:“辰川呢?他剛剛去找你們來著。”
萩原解釋說:“……他們兩個吵了一架,他先回隊了。”
鬆田沉默。
其實也不是吵架,隻是辰川和鬆田並排走著,走著走著表示受不了這種沉默,先行離開了。
降穀將剛剛的結果彙報給了大家,道:“如果犯人是盯著普通人奇怪的地方兒下手,我覺得辰川的白頭發也算……我不敢確定,現在還是大家都呆在一起還好。”
博物館大廳。
鬼塚說:“沒見,辰川平又怎麼了?”
“找不到了?”
“等等!”
降穀打開手機,裡麵是辰川發給自己的一條短信。
短信裡什麼話也沒有,僅是一個定位,赫然就在剛剛路過的工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