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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至黃昏,月亮露出淡淡一角,街市依舊喧鬨,人潮不退反增。
滿記點心鋪生意最為火熱,鋪裡客人很多,擠不進去的人在外麵排成了一條不短的隊伍。
“哎,我先來的,你彆擠我啊!”
“我就是排這兒的,你胡說八道什麼!”
“芙蓉糕做好沒啊?”
隊伍裡一陣吵鬨。
老板娘許是聽到了,應接不暇地包裝著點心,大聲吆喝:“大家彆著急,芙蓉糕我們還在繼續做,馬上就能做好,各位都能買到啊!”
楚折兩眼一黑,望而止步。恍惚間,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昨夜師父可憐兮兮地質問:怎麼沒有我喜歡吃的滿記芙蓉糕?!
她歎了口氣,打消轉身就走的念頭,老老實實地去排隊。
一陣如雷的馬蹄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楚折順著聲音望去。
隻見一匹駿馬出現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飛馳過來,行人驚恐避讓紛紛往兩側擠。
不遠處有個男童背對著駿馬疾馳的方向,把玩著手裡的風車。
楚折有些著急,大聲朝他喊道:“孩子,快讓開啊!”
男童似乎沒聽到,不為所動。離他近些的人們不敢上前拉開他,生怕殃及自己。
那匹馬離男童越來越近。
楚折整理了下衣服,飛快跑上前去,將還在狀況之外的男童一把推開,自己跌倒在地上。以她的身手,救下孩子保護自己不在話下,但眾目睽睽下,不能顯露出來。
那匹瘋馬與楚折不到一丈距離!
電光石火間,一把飛鏢射向馬的前蹄,飛鏢居然還可以形成回旋,將馬的四肢割出血。
是誰這麼厲害?!
楚折驚歎之餘連忙側身躲開,馬倒在地上發出淒厲的哀鳴。
圍觀人群七嘴八舌的尖叫聲、議論聲混在一起,十分嘈雜。
“這位小姐,可有受傷?”溫潤低沉的聲音,在喧嘩中居然清晰入耳。
楚折抬眸,一個俊美無儔、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映入眼簾,眼神溫柔和煦,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會。
他微微彎腰,向楚折伸出右手。
楚折目光未移,遲疑了幾秒便將手搭上去。
“多謝公子,並未受傷。”楚折笑著向他謝道。
他緩緩將楚折扶起來,楚折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眼前的人身量頎長,穿著蜀錦藍衣,頂著精致的白玉冠,腰間掛著晶瑩剔透的羊脂玉佩。
一身價格不菲的打扮,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這位貴公子也沒挪開目光,柔聲道:“在下季奚亭,多謝姑娘方才舍身仗義相救。”
他說的是剛才的那個孩子?楚折不明就裡,微微頷首。對他說:“季公子客氣了。”
反應過來對方自報姓名,她禮尚往來道:“我叫楚折。”聲音不低,語氣不卑不亢。
“楚、折。”季奚亭一字一頓低聲念道。
許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了,季奚亭認真念名字的聲音被她聽得一清二楚,他身上還有清淡的檀香。
“方才的飛鏢是季公子使的嗎?”楚折疑問道。雖然這位季公子瞧著文質彬彬,但若能使出這種武功,如此厲害之人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季奚亭眼睛微不可見地眨了眨,揚起唇角道:“是在下的侍衛。”
楚折環視著四周,果不其然看到有個人高馬大的黑衣男子,他帶著方才的男童走到楚折身旁。
“元鬆多謝楚小姐救下我弟弟!”名叫元鬆的侍衛激動地說道。
這人看著就是個練家子!
楚折微笑,稱讚道:“也多謝你使出飛鏢救我,這麼厲害的招數我也是第一次見。”
“啊?我……”元鬆結結巴巴回應,“哦——,楚小姐過獎了。”
“我弟弟雙耳失聰,又趁我不注意溜出來玩,真是多虧了楚小姐!”元鬆早就想走過來道謝了,隻是遠觀自家大人跟楚小姐那個氛圍啊,他不好打擾。
原來如此。楚折擺擺手道:“不客氣。以後你要注意,方才太危險了。”
元鬆不停地點頭,習慣成自然似的掏出他鼓鼓的錢袋,遞到楚折麵前,說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楚小姐笑納!”
楚折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就在楚折猶豫要不要先矜持矜持,再大方接受時,元鬆被一道自家大人森然的目光驚到,嚇得他馬上收回手把錢袋放回原位,全程一氣嗬成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楚折蠢蠢欲動的手停住:“……”
身旁一直沒開口的季奚亭道:“抱歉,是在下管教不當,讓元鬆唐突了楚小姐。”
楚折連忙擺手,連表情都在說著“沒有”。她心裡哀嚎:不!不唐突!那是錢啊!錢!
但這在季奚亭眼裡就是她大度不怪元鬆,他語氣認真道:“不知楚小姐家住何地?在下必登門致謝。”
楚折:“?!”
元鬆:“?!”
元鬆都要懷疑大人是不是被奪舍了。能用錢打發的,就不要浪費時間周旋。這不是您教我的嗎!
楚折剛要答話,心臟突然劇烈地疼了起來。不好!身體裡的藥性發作了。
“季公子不必多禮,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楚折忍住疼痛,麵不改色道。說完便腳步生風似的走了。
季奚亭沒有說話,更沒有攔住楚折。隻是目光很深,望著她清瘦的背影漸行漸遠。
元鬆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人,要不要我……”
“不必。”季奚亭斬釘截鐵,一口否決。
我還沒說完呢!方才那個眼神,現在這句否定,元鬆有些委屈。
但他很快得到了一個結論——
事出反常必有妖!事情不簡單!!楚小姐更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