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鐘姑娘,陛下念在往昔與鐘老將軍的交情,為姑娘特開恩典,望姑娘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番好意啊。”
“……”
“草民......接旨。”
她忍著痛,接過聖旨。望著手中明黃的、繡著龍紋的聖旨發愣,心底的寒意也越發濃烈。
見她拿過,周公公一雙眼睛閃著精明,笑著,為她的識時務滿意的點了點頭。
鐘離笙手指摩挲著全蠶絲布料的聖旨,心裡思量著。
上頭那位的想法她大致也知曉個七七八八。
可難道就要隨了那位的意願,真的找個人嫁了嗎?
不!
她不僅不會嫁給楚將軍。此生,也不斷會嫁與任何人。
鐘家受人詬病,父帥在九泉下不得安息,她又怎能嫁人,一輩子被困在深宅裡!
周公公由劉謙父女二人相送離開了,鐘離笙與心腹二人繼續留下主堂,等著給劉謙父女一個交代。
她將聖旨交於紅青,坐在椅子上發呆。
屋內僅有三人,是連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
身後的鐘幸憋了半天,終是憋不住了。他小聲嘀咕道:“主子,您被禁婚配的旨意是官家私底裡說的,沒什麼人知道。如今又這般,不是多此一舉嗎?”
紅青冷笑一聲:“你可真是個榆木,管家的意思是要主子拒絕了那楚將軍的求娶之意,尋個人嫁去斷了念想,要主子把人讓給九公主。”
“啊?”鐘幸瞪大了眼,“可......可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過分?九公主何等身份,那可比主子尊貴多了。”
“你...你你胡說!難道在你心中主子就不尊貴了嗎?!”
鐘幸很是為鐘離笙打抱不平,卻也深知聖命不可違。
但主子在自己心中那是無比尊貴的存在,他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鐘幸衝著紅青吼,紅青卻隻翻了個白眼,然後換手握住劍鞘,雙手交疊環於胸前,不再多言。
見此,鐘幸也怒了,不打算再理她,嘟著一張小臉,皺皺巴巴的。
鐘離笙扭頭。
對他們二人的吵鬨隻是一笑而過。
鐘幸是戰亂最凶篤的那一年,她自貧民窟所救下的。昔年他才隻是個快要病死的、險些被當做食物的七歲小男孩。
而紅青自小就跟著她。
哪怕鐘家最後沒落了,他們二人也從未離開過她。
鐘離笙欣慰一笑,認真的回了鐘幸:“住進舅父家之時,我曾答應母親,凡事皆以舅父一家的意願為先。既然詩表妹早與那楚將軍締結了姻親,那我便不該再成為他們之間障礙,以免壞了母親與舅父的兄妹情誼。”
鐘幸點頭,卻又蹙緊眉頭,“可夫人曾經不是已經與您斷絕……”
鐘離笙的眼神暗了下去,變得猶如一汪沉水。
鐘幸似乎察覺到話不適宜,低下頭抿著嘴,不再多言。
紅青餘光瞥見庭院內急趕而來的一黑一紫的兩道身影,低聲提醒道:“主子,人回來了。”
鐘離笙回神,起身迎接。可還沒等她說什麼。劉蘭詩就大刀闊斧單刀直入,“鐘離笙,你不是說要給我一個交代嗎?交待呢?!”
鐘離笙垂眉低眼,笑答道:“適才周公公告知我,我的婚事皆由我自己做主。而楚將軍求娶一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點頭。因此,舅父與表妹可繼續與楚家商議是否締親之宜。”她抬頭,對劉蘭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若舅父與那楚家談妥當了,楚將軍也會如約迎娶表妹。”
劉蘭詩質問:“當真?”
鐘離笙笑著點頭。
劉蘭詩很滿意,劉謙似乎更滿意,還好心的提醒她,“下月初七,是妹婿的忌日,到時本官派些人與你一道,再花些銀子去普羅寺請個法師為妹婿誦經,也便算作本官的一份心意了吧。”
“家父喜靜,與往常一樣,離笙帶一二人一起去便可。舅父的好意,離笙便代家父心領了。”
劉謙摸了摸長滿絡腮胡的下巴,笑道:“其如此,那便罷了吧。”
鐘離笙行禮,帶著紅青二人離開主堂。行至花園的拱形門廊路口時,一道綠色身影從小道邁著碎步走來,碧羅對鐘離笙欠身施禮,恭敬道:“姑娘萬安。”
“碧姑怎的神色如此急匆?可是母親出了事兒?”
碧羅是鐘離笙母親劉黛的唯一一個貼身婢女,平日裡劉氏的日常起居都是她在照顧,見她如此急色,想必是劉氏出了什麼事。
自她與父親相繼失去將軍之名後 ,鐘家便一落千丈,如今她身邊就隻有劉氏這麼一個親人。哪怕平日裡她與劉氏並不親近,鐘離笙也沒法不在乎她。
碧羅:“夫人身體康健,奴婢尋姑娘是有其他事情。”
“找我?何事?”
“夫人命奴婢來告訴姑娘,後日長公主的生辰宴,讓姑娘隨禮送去,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