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碗越煮越稠的年糕小豆湯^……(1 / 2)

即使過了許多年之後,即使跟身旁的人一起經過了許多的世事,再回首看到當年的種種時,仍然會被當時的明朗與純粹感動的笑出來。即使在當時看來,那些行事看來是那樣的小心翼翼,每向前一步,都充滿了不知方向在哪的不安。

冬假的時候,再次拒絕了去拉斯維加斯跟葵一起過聖誕跟新年的邀請,以考生要專心念書為由留在了日本。葵現在的姓是“佐藤”了,說是彆扭也好,總覺得自己擁有的是屬於“水澤葵”的記憶。作為“水澤拓”,是不應該出現在“佐藤葵”的世界裡的。兄妹倆一起熱好年糕湯,一邊看紅白一邊等著晚歸母親的歸來的情景,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吧。

最後一個親人妹妹葵走後,這是水澤獨自度過的第二個新年。說起來,水澤似乎是一個跟親人緣薄的人,在與身邊的人漸漸走散的過程中,自己也逐漸適應了一個人的這種無法填補的缺失感。

去年過年的時候,像是懼怕房間裡的空曠感似的,買了很多年節的產品,橘子、黑豆、年糕、鏡餅,甚至還有屠蘇酒,滿滿的塞滿了整個房間。然而一個人的食量實在有限,新年假期過後,倒掉的比吃掉的還要多。像個傻瓜一樣啊……想起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好笑。

一個人的時候實在沒有必要特意去營造年節的氣氛,跟往常一樣在超市裡一次性買夠了一周分量的菜之後,隻有在路過寵物食品區時,想起因為多了四隻寶寶忽然變得很忙碌的TA醬,買了一隻三千元的寵物福袋。會高興的吧,TA醬和她的寶寶們。

回家之後拆了福袋,是兩包三聯包的罐頭,還有一個給動物梳毛的刷子。TA醬似乎很喜歡這個梳子,被梳到耳朵後邊的毛時,眯起的眼睛會自然形成笑的弧度,肚子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水澤抱著他,一邊在貓咪暖烘烘的愜意裡暖著手,一邊看租來的錄影帶,不時被搞笑藝人逗得“咯咯”笑出來,就這麼度過了除夕之夜。隻有在一邊指著屏幕說“這個也太逗了吧”一邊笑得捧腹,回應自己的隻有TA醬的呼嚕聲時,才會覺得有點遺憾。

原來,寂寞真的存在。

無論你是打起精神做出振作的樣子,亦或者順其自然的平靜對待。

對於結果來說,並沒有什麼改變。

新年的鐘聲一聲又一聲的敲響的時候,首先收到的是土屋的電話問候。背景聲裡熱鬨騰騰,土屋似乎在跟什麼人說話,而後才對著話筒說“前輩,媽媽說祝你健康”。而後又陸陸續續收到了問候簡訊。於是也寫了郵件,給存在攜帶裡的每個地址挨個發過去。隻有在輪到木山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從福井縣回來之後和木山還沒有見過麵,即便如此,在此之前那一晚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表白,雖然是無疾而終,水澤卻總覺得木山其實是明白自己要說什麼的。這讓他那本就窘迫的心境又添了幾分尷尬。這種時候,一句簡單的新年問候似乎也變得意義曖昧了起來。

因為跟新體操部的大家約好了正日(初一)一早一起去參拜神社,糾結著不然等到第二天去了再對木山說 “新年快樂”。又轉念想到反正給其他人也都是發了簡訊的,唯獨對於這個人不發是不是反而顯得更加奇怪。這麼猶豫了幾回,也總算是按下了發送鍵,把那句簡單的祝詞發了出去。

正日的一早去參拜神社祈求一年的平順叫做“初詣”,在日本幾乎是人人都會參加的活動。所以屆時每個神社裡都能看到信眾大排長龍的景象。因為人太多,也有家庭會選擇在零點的時候去。

水澤到達的時候稍稍有些晚,無論如何都擠不上通往神社方向的電車,改為騎單車來,結果還是遲到了。於是木山看到的,就是放好單車之後急匆匆的跑過來的水澤。猶帶著劇烈運動過後的喘息,臉頰被風吹得紅通通的,沒有站定就著急著為了遲到而道歉。

散發著熱騰騰生氣的目光明亮的讓人有些不敢直視。其實也可以不用那麼趕的麼,木山移開頭,默默的在心裡想著。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上一刻一群人站在冷風中負重等候的痛苦。

水澤打量一圈,看到了肩上背了大包的木山,有些奇怪。

“待會要回老家過年去。”

看到他的疑惑,木山解釋說。

水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木山,也跟自己一樣一個人租住著公寓。所以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木山,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家的吧。他的國中是在青木中渡過的,想來老家也應該就在那附近。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來處與歸處。

真正意義上的一個人的生活,隻有自己而已。

釋然的呼出一口氣,將來不及收起來的落寞表情,統統藏在低下頭的陰影裡。

如果一個人對於未來完全沒有任何打算,既沒有期待也沒有逃避,是不是一件有點遺憾的事。然而,“啊這樣也太遜了吧”,就連這樣的心情也是沒有的,這就是水澤此刻的狀態。搖了掛在神殿簷下的搖鈴繩,雙手合十的時候忽然發現,想要達成的願望什麼的,一個都沒有。那一刻,腦袋裡一片清淨。

就這樣成佛吧。

當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講著自己的願望,被問到時水澤這麼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