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瓔沏上新茶,端到桌案上。此刻皇上已經看完奏折,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此刻,門外有人稟報皇十八子胤衸身體不適。皇上放下書本,趕忙起身。
李德全緊跟著出門,似又想起什麼,轉身對寶瓔道,“格格下去歇息吧,萬歲爺今晚不用伺候了。”
寶瓔本想跟去看看小十八,但得了李德全的吩咐,就回到下處休息。走進房間,寶瓔看了看屋裡的擺設,與永和宮自己的寢室竟有幾分相像,不由得感激李諳達的細心。
寶瓔捶捶自己的腰,準備睡下,不想門外有人敲門,那人影映在軒窗上,高大英武,十分熟悉。
“寶瓔格格,睡了嗎?”
“還沒呢。”寶瓔開門,眼前是一臉燦笑的十四哥胤禎。
“喜歡嗎?”他捧著一束火紅的月季迎上來。
“喜歡呀。”寶瓔接過月季,“你怎知道我喜歡花?”
“這有什麼難?你的丫頭說的。”
“那你該知道,我最喜歡的不是月季。”
胤禎不經意道:“我知道是櫻花。”
手指不期地被花梗的芒刺紮了一下,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年少時櫻花樹下那荒誕的一幕。但見胤禎神色如常,並無尷尬之情,心裡一塊大石落下,遺憾卻莫名升起,他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是喜歡櫻花,卻異常在乎彆人在自己麵前提到櫻花,她不知道自己不能麵對的是櫻花樹下的經曆,還是心裡有個胤禎這個事實。
寶瓔適時轉移話題,精心擺弄著那月季,“怎麼這麼好心來看我?”
胤禎毫不客氣地參觀著房間,在榻邊坐下,“第一次出遠門,額娘怕你被馬車顛簸出毛病,特意囑咐我們看好你,現在看起來,依舊牙尖嘴利,是我過慮了。”
寶瓔放下花束,在他身邊坐下,“顛簸了一天,又在皇上麵前站了一晚上,累都累趴下了。”
“是嗎?”胤禎轉身,捏捏寶瓔的肩膀。
“疼!”寶瓔叫嚷道。
“忍著,我幫你捏一下。許久沒坐這麼久的車,難怪會這樣。我們天天騎馬早就習慣了,你這閨閣裡的格格就忍著點吧。”胤禎讓寶瓔躺下,幫她從肩膀到腰肢都細細捶捏了一番。
“騎馬有什麼難的?”寶瓔嘀咕著,她的騎術不算太差。
“虧你身體底子好,我見過第一回出來的宮女吐得不省人事,光是受罪了。”胤禎道。
“我還真不算辛苦,皇上那樣勞累還要看一晚上的奏折才累呢。”寶瓔趴在榻上,動彈不得。
“皇阿瑪勤於政務,從十四歲起就是這樣的,無論冬夏寒暑,一年隻給自己放五天假。”他補充道。
寶瓔忽然想起什麼,扭過頭,看著胤禎道,“皇上兼有蒙滿漢三族血統,承襲多種文化,肩負天下使命。八歲登基,那對一個孩子來說算是什麼樣的生活呀?這麼些年,他除鼇拜、平三藩,親征朔漠、和善蒙古,多少風浪總是一個人挺過來,父親母親祖母妻子一個個離他而去,想來他是十分寂寞的。他為你們,為天下百姓做這麼多,你們可彆讓他傷心呀。”
“你這小腦袋裡整天想些什麼呢?才給了皇阿瑪當了一天值就變節了。可從來沒有人敢當皇阿瑪是孩子。”胤禎俯下身來,眼裡一片關切,總以為她懵懵懂懂,原來心裡比誰都敏感。
寶瓔回避著他關切的目光,繼續說,“我隻是覺得我們大家不像從前那樣了,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說,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而皇上還是皇上,他總是希望你們都好好的。”
胤禎正要開口,寶瓔繼續道,“其實我明白的,有些事情不告訴我,是為了我好。姑姑說,就希望我這樣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胤禎看著寶瓔那與額娘有幾分相似的麵容,沉默片刻,“人生在世總有些抱負想要施展,古人說,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人活著總有些目標。彆擔心,你說的不同無非是胤祥有了福晉沒了你。”
“你竟瞎說,老不正經。”寶瓔反手打他。
他擒住她,輕易化解她的攻擊,“既然不是這個,那有什麼不同的。我還是我,你也還是你。你總該有自己的目標吧。”
寶瓔抿著嘴唇想了想,壓下心裡莫名的悸動,“平安,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