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緣 從你到來第一天起,額娘就告訴我……(1 / 2)

寶*******開 胡沙遠憶 5234 字 10個月前

夢中是似曾相識的溫暖,一如她曾經熟悉且貪戀的懷抱,仿佛又回到六歲那年壽皇殿裡尋常的下午,陽光懶洋洋灑在身上,夢中人有一下沒一下拍打著自己的背,哄著自己進入夢鄉。

“哥哥。”寶瓔從睡夢囈語中醒來,摸摸自己的牙齒,莫不是昨天磕著了?眼前所見,皆是乾清宮旁自己房間的景象。

“格格把醒酒湯喝了吧。”身旁侍候的冬青適時地送上湯藥。

“我怎麼在這兒?你為何也在此?”寶瓔揉揉酸疼的額頭,恍惚間見到冬青麵頰尚未乾透的淚痕,她猛然從床上跌下來,“是不是姑姑?”

“格格彆擔心,主子沒事,”冬青攙扶著寶瓔,絮絮念叨,“是十三爺讓奴婢來伺候格格的。”

“這個十三,虧他想得周到,”寶瓔重重坐在榻上,忽而想起什麼,假意隨口問道,“這麼說,是他把我弄回來的?”

冬青遞給寶瓔茶杯,“是十四爺送格格回來的。”

“什麼?”這話差點讓寶瓔噎住,“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竟然是他?真的是他?

冬青撇著嘴點點頭,不置一詞。

昨夜生涼,被晚風吹得微涼的小臉上泛著恬靜與天真,也隻有她才會如此沉睡,善良地相信周身每個對自己好抑或對自己不好的人,理解每個人的立場與身不由己。十三看了眼懷中沉睡的寶瓔,某人已在山下靜候多時。

眼前人臨風而立,微揚的嘴角帶著冷靜與不屑。

“果然準時。”胤祥不羈地笑著,似乎有意挑起他的憤怒。

“與十三哥約定,胤禎豈敢遲到?”胤禎望著十三懷中沉醉的寶瓔,英挺的俊眉擰成一團。

“從今以後,交給你了。”胤祥走上前去,笑著鄭重將寶瓔送到胤禎手中。熟悉的體溫脫離手心那刻,他有片刻的遲疑,但迅速收斂起自己的不舍。她是他肩負的責任中唯一甘願承擔的那個,然而此刻卻義無反顧將她讓出。

“胤禎明白。”他固執地橫抱著寶瓔轉身離去,獨留胤祥遠遠回望的身影。

她使勁回想,卻憶不起昨日與胤禎有半點相關,隻記得細細碎碎的風聲回蕩在耳畔。她扶著光潔的黃花梨床榻,那裡依然流淌著行雲流水般舒暢的紋理,卻找不到一點溫潤的感覺,一如她周身儘是沁人的冰涼,內心卻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我這是怎麼了?”寶瓔想讓自己那顆心沉靜下來。

冬青一言不發,屋內維持著窒息的沉默。

“他什麼時候送我回來的?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寶瓔再也坐不住,不顧昏沉沉的大腦,推開窗欞,沁涼的氣息襲來,血色殘陽無力地染紅天際,自己已然睡了一整天?

“昨天傍晚,十四爺抱著格格回來的,奴婢在門外見了,本想讓人接過格格,十四爺不讓,自己把格格抱進屋裡,吩咐奴婢給格格熬醒酒湯。”冬青負氣般麵無表情複述了昨天的情形。

寶瓔頓感大窘,一時腿軟,癱坐在椅子上,心虛地顫問,“他,可曾說了什麼?”

“沒有。”冬青冷冷答道,她無暇顧及與他無關的事情。

“他黑著臉?他生氣了?他有什麼可生氣的?”寶瓔沒有注意到冬青的表情,自顧自揣摩著,想不通自己的行為對他能有多大影響。

“十四爺沒說什麼,倒是格格說了話。”冬青小心翼翼觀察寶瓔的表情。

“我說了什麼?”寶瓔大驚,聽說過酒後吐真言,不知道自己酒後說了什麼不妥的話,讓胤禎黑著臉。

冬青膽怯地瞟了眼寶瓔,道,“格格說,男人是世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啊!”寶瓔捂住自己的嘴巴,萬萬想不到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難怪胤禎臉色不好看了,她居然說出這樣不修邊幅的話。

“格格還說了些話,”冬青怯生生窺探著寶瓔的神色,勉強道,“你的願望永遠不會實現。”

“啊?”寶瓔抱著腦袋,栽倒,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多少離譜的話,真不知道胤禎會往哪裡想。

“格格?”冬青試探般道。

“他,一直呆在這?”寶瓔心虛不已,“他還做了些什麼?”

冬青堅決搖頭,“他放下格格就走了。”

撒謊後心虛的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到床頭已經冰涼的茶水上,昨晚十四爺摟著格格喂水的時候,她呆呆看著,沒想到十四爺那樣的人還會伺候人。但想到格格是十三爺那邊的人,她咬咬唇,什麼都沒說。

“這個該死的十三,好端端何必讓我喝酒?我找他去。”寶瓔說話就走。

“格格彆去了,十三爺您是見不著了。”冬青撲通一聲跪下,兩行清淚劃過無暇的肌膚,心裡,蝕刻著密密麻麻的疼痛。

“什麼?”寶瓔怔在原地,絮絮聽冬青講述自己昏睡一日之內發生的驚變。

朝堂上,龍顏大怒的皇上將十三皇子圈禁在夾蜂道,罪名是陷害儲君。而彈劾十三的,是八爺一夥人。

短短一條消息隱藏多少個小心翼翼在裡麵?昨天十三帶自己去喝酒都是有意為之,是發自內心最後的歡愉還是處心積慮善意的保護?是避免自己像上次那樣衝動拿自己去擋皇上的刀鋒?他是存心將自己灌醉的。即便到了這樣的關頭,他竟然還在保護自己。她不知道這些日子他究竟麵臨多大的困境,是什麼樣的心態能讓他如此從容,幾乎是義心甘情願走進監牢。

寶瓔隻知道,他被圈禁了。

寶瓔還沒來得及思考圈禁是怎麼一回事,或許事情來得太突然,悲痛還沒有傳來。曾經風流瀟灑的胤祥就要像大阿哥那樣在幾尺見方的空間裡度過餘生了?他是皇子,天皇貴胄,怎麼受得了那樣的苦,那樣的屈辱?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位置嗎?為了這些,他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

難怪他昨日說了那麼多,他選擇用誠實去認罪,用坦白和圈禁去洗清自己的罪行,如果那些算是罪行的話。他選擇這樣一種決絕慘烈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救贖。

寶瓔狠狠咬住唇瓣,恨不得咬出血來,“我竟然這麼笨,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來跟我告彆的,他怎麼可以?”

他怎麼可以不辭而彆?她哽咽著,最後那幾個字硬是卡在嗓子裡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