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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鬨鈴聲響起，陳清拍了拍床框，提高音量，“盛嘉，醒醒啦，你快要遲到了，這是你鬨鐘叫的第三遍啦！”

盛嘉睡眼惺忪，撩開頭發坐起來，關掉鬨鈴時看到陳清手裡還沒畫完的眼線筆，抿著唇道歉，“不好意思，我睡得有點……”

“嘉嘉，就說這宿舍陳清最愛你，對我可就不是這樣了。”旁邊已經收拾好的薑岫景站在全身鏡前探頭去看。

全寢都知道陳清化妝的時候喜歡一氣嗬成，最討厭中途有人打斷，這話說出來，盛嘉又開始覺得抱歉，爬下床抱著陳清向她保證，“我下次一定早起。”

“沒關係，等你回家多給我帶點家鄉特產，就上次那個還挺好吃的。”陳清一貫對盛嘉寬容，就是因為去年暑假收到了盛嘉寄給她的快遞。

盛嘉糾正她，“不是特產，我爺爺自己做的，你覺得好吃那我今年給你多帶點。”

薑岫景也收到過同款，忙和盛嘉撒嬌，“我也要，我也要。”

“好。”盛嘉答應。

406寢室是混合宿舍，人數不夠，所以本身應該是四人寢，最後變成隻有三個人合宿，人少的好處就是互相都很熟，加上性格恰巧合得來，平時聚在一起打鬨是常有的事。

盛嘉卡著點洗漱完畢，三個人一起離開宿舍。

陳清是醫學人文學院的，她選的是衛生法學，教學樓在西校區，待會還要去聽講座，隻好在路口與她們分道揚鑣。

昨夜大雪覆蓋了教學樓的屋頂，道路兩旁是包裹著厚實棉被的樹，光禿禿的枝椏上落了好些白色，踩在地麵上也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等校車的時候，盛嘉把圍巾取下來重新纏繞，薑岫景踮腳幫她整理衣領，表情掩飾不住的喜歡，“嘉嘉，你皮膚好細膩，我近距離看，都看不清毛孔哎。”

“可能，寧城的水土養人。”

盛嘉難得開玩笑，扯著書包帶往前方望去，標誌性的米白色校車已經緩緩駛來，到兩人麵前停下。

“你待會在哪裡上課？”盛嘉剛坐下，把書包放在腿上，轉頭問薑岫景。

“沒課，本來是有一節的，但是那老師上周就結課了，說是考試周就給大家多一點時間好好複習，這樣也不用那麼趕。”

“那你可以待在宿舍，這個天氣……”盛嘉說著看向車窗外，想起昨晚，“你不是最怕冷了。”

薑岫景裹著羽絨服，裡麵還穿著到腳踝的芥末綠針織裙，頭上還戴著毛線帽，“本來是要去圖書館自習的，但聽你這麼一說，你有課？”

“有一節，選修課，那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教授，對課程安排方麵都比較一板一眼，不會提前結課。”

“那我，豈不是可以和你一塊去，我還沒見過餘笙一次呢。”薑岫景激動地抱著盛嘉的胳膊，“是不是在階梯教室，我應該可以去的吧。”

盛嘉點頭答應，她知道餘笙對於薑岫景來說，隻是類似校園明星和想要目睹偶像風采的普通上課

人。

選修課的老師總是表麵上和藹可親，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隨機在選課名單上挑中一個幸運兒，然後邀請他起來回答問題。

因此，等盛嘉和薑岫景走進教室時，後麵三排所剩的位置已經寥寥無幾，大多是單個座位，要坐後排就意味著她們倆要分開，但前排成為幸運兒的幾率更大，一時之間，薑岫景有些糾結。

薑岫景環視四周，突然選定一個方向就拉著盛嘉的手走過去。

盛嘉在過程中飛快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有了退縮的衝動，她想叫停，可內心又冒出一個持著相反立場的小人，齜牙咧嘴的對她喊：盛嘉，就坐那裡。

在感情方麵，理智從來不是贏家，諸如跟著他繞遠路回宿舍的行徑，再者就是現在，她不僅沒喊薑岫景停下，反倒是期待。

盛嘉坐下時出現了幾秒鐘的耳鳴，周圍陷入寂靜，薑岫景問了她一句話，她都沒聽清，隻有正前方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鬢角的頭發修剪較短，餘笙側著臉和同學交談，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是他長且翹的睫毛和線條流暢的下頜，盛嘉再次感歎造物主的偏心。

無論是高中時候的寸頭，還是現在蓄起的前額劉海，他依舊是校園牆上討論的中心，而天生對人若即若離的冷感，更是勾起彆人躍躍欲試的征服欲。

“嘉嘉，你們係的餘笙坐在哪裡啊？”薑岫景問了第二遍，她以為盛嘉是睡眠不足，所以才會走神。

盛嘉想捂嘴薑岫景的動作已經來不及了，剛才還在和餘笙交談的那位同桌笑嘻嘻地轉過身來，手肘碰著餘笙，勾唇揶揄道，“得，又一位來看你的。”

“什麼？”薑岫景隻是聽說，照片都是在校園牆上看的，並不知道現實裡餘笙到底長什麼樣。

而盛嘉早已憑借一個後腦勺兒認出來。

“呦，還挺稀奇，知道你的名兒，但並不知道你是誰。”男同學再次說話，笑聲愈發囂張起來。

盛嘉認識他，顧梵知。

他也是臨床醫學的同學，長相端正，身上帶著正義感還附加點諧星氣質，融在一起也並不矛盾，時常話多，在餘笙身邊反倒互補。

顧梵知眼見薑岫景的臉上浮現尷尬，忙自我介紹，“同學你好，我叫顧梵知，臨床醫學在讀。”

“這位就是你要找的餘笙。”顧梵知敲了敲桌麵。

“嗯，他就是。”

盛嘉終於出聲，指尖朝向坐在自己前麵的男生，禮貌地和薑岫景解釋。

薑岫景尬笑兩聲試圖轉移話題，對著顧梵知點點頭，隨後就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推到盛嘉麵前。

【你怎麼不提醒我啊！！！】

盛嘉啞然，在她的手機上輸入，【沒來得及，你太快了。】

“哈哈，你好，我叫薑岫景，口腔醫學專業。”好在薑岫景臉皮不算太薄，詭異的氣氛也開始好轉。

“喂，找你的，你不和人家打個招呼啊，沒良心的男人。”顧梵知再次用手推推餘笙，期間還笑著看薑岫景，大有一種勢必要把這事兒辦成的樣子。

而就在老師進門前，正前方的餘笙終於回過頭來，音色帶著冬雪融化後的涼潤，“你好，我是餘笙，和他一樣，臨床醫學在讀。”

在盛嘉的恍惚中，薑岫景短暫的尷尬如過眼雲煙，自來熟的屬性開始暴露，“你好，我叫薑岫景，初次見麵，比較好奇，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餘笙淡淡嗯了一聲，此事翻篇。

盛嘉儘量在他們說話時低下頭，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腦海中不斷回憶起大一那年，思修那節課放學後，樓梯上有人問她，“盛嘉，聽說你和餘笙同一個高中，那他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啊？”

她搖頭，想說自己並不了解，卻被身後一道聲音打斷。

“餘笙和她不熟。”

心跳驟停。

盛嘉沒有哪一刻比那時更清楚自己的枯敗與狼狽。

她和他，的確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