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書頁空白處,盛嘉落筆寫下注釋,即使和本意大相徑庭,卻也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餘笙離得那樣近。
近到如果輸入在文檔裡,不過區區五個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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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嘉,這是你室友嗎?”顧梵知的問話點名道姓。
盛嘉思緒回籠,對此躲避不及,隻好乖乖承認,“嗯,我朋友。”
回答之餘,猛然想起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
又不自覺地想探究,既然顧梵知能輕易喊出她的名字,那餘笙呢?
他知道嗎?
或者是,他記得嗎?
老教授胡子已經發白,步履蹣跚地在講台上打開經過時間沉澱的PPT,明確報出課本的頁數,下麵一陣嘩啦嘩啦的翻書聲過後,就是讀著一整段的漢字,壓根不去管有沒有人在聽。
而這“有沒有人”中顯然不包括身旁的薑岫景和前排的顧梵知,他們旁若無人地聊天,就仿佛相見恨晚的好友。
話題從添加聯係方式轉到討論究竟是哪個食堂的飯菜更便宜可口,更甚者,聊著聊著還約著下次再有什麼選修課時,記得幫忙占個後排的座位。
當然,薑岫景提到座位的時候,也順帶說起盛嘉,原話是,“幫我們占兩個後排座位,謝謝。”
盛嘉拚命不去在意他們之間的對話,可每一句都自然地溜進她的耳朵裡,直到餘笙把顧梵知的身子掰正,冷冷開口打斷他,“再這樣,下節課你滾去後麵坐。”
盛嘉眼見顧梵知脊背僵硬,以為他是準備閉嘴,誰知道下一秒繼續轉過來,打著商量,“要不,下節課咱倆換換座位。”
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盛嘉失笑。
這個人,的確有點幽默。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節課下課,課間十分鐘,盛嘉從書包側麵拿出小包抽紙,低聲告訴薑岫景,“我去衛生間,你要一起嗎?”
薑岫景看著盛嘉桌上的水杯搖搖頭,兩人都沒來得及吃飯,而她更慘,連一口水都沒喝上。
等盛嘉從女衛生間出來,正擦著手,就聽到隔壁水流聲掩蓋不住的嗓音,“我說你來上個選修課,班裡同學你都認識?”
“人家不是來找你的嗎?交個朋友不嫌多。”顧梵知擰開水龍頭,答得乾脆。
“不是,你剛剛知道名字的。”餘笙側目望著他。
“你是說盛嘉?”顧梵知反應過來。
“嗯。”
顧梵知抬手把水珠濺到兩邊,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睨著餘笙,“你是不是有病?盛嘉,咱倆同班同學,都是臨床醫學的。”
“不是,哥們你成天就隻知道學習嗎?睜開眼睛咱們投入新世界好嗎?”
盛嘉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有什麼東西狠狠糾纏著她的心臟。
“餘笙和她不熟。”
這句話不再是恍惚的夢魘,而是事實,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事實。
上課鈴打響的前一秒,盛嘉姍姍來遲,薑岫景不放心地問,“嘉嘉,你怎麼去那麼久啊?”
“可能水喝多了。”盛嘉隨意扯個謊。
音量不大不小,前排也聽得清楚,盛嘉在顧梵知探究的眼神裡低頭。
她聽到餘笙那句話之後,就轉身去了走廊儘頭那扇小門前站著,借此平複自己起伏的心情,雖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依然還是沒學會如何麵對。
坐下後,盛嘉捂著胸口感覺悶悶的,薑岫景第一個發現她不對勁,壓著嗓子問她,“嘉嘉,你還好嗎?”
盛嘉感覺到短促的難受,一陣一陣的,搖搖頭,“我沒事,現在好多了。”
薑岫景看著她的臉色從蒼白逐漸變得紅潤,還是不放心,就以為她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用桌上的筆帽戳了戳斜前方的顧梵知。
“你有吃的嗎?什麼都可以,我朋友沒吃早飯,有點低血糖。”
盛嘉再一次沒攔住她。
顧梵知雙手伸進書包裡摸了半天,無果,略微歉疚,“沒有,早飯我隻買了一個肉包子,吃完了。”
盛嘉剛想說不用了,自己已經好多了,桌麵上赫然出現一個包裝好的棒棒糖,他的手很白,有青筋凸起,看上去就是那種很適合紮針的。
是餘笙的手,他側著身遞過來的。
除了他,剩下的三個人都稍微怔住片刻。
盛嘉沒來得及說謝謝,講台上站著的教授發出渾厚蒼老的聲音,點名,“餘笙,這道題就你來回答。”
畢竟是大一下學期就拿獎無數的人,這在19屆新生裡算是獨一份兒的,老教授知道他的名字,盛嘉並不意外。
意外出現在剛剛給她遞棒棒糖,恰巧他沒聽到問題是什麼,餘笙看著投影儀顯示的那張PPT,也不慌張,正要開口為自己轉身沒注意聽講道歉的時候——
一道清亮甜潤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盛嘉傾身往前提醒他,“簡要論述斯金納進行的動物行為實驗研究。”
“斯金納進行的動物行為實驗研究稱為操作條件反射,斯金納認為學習是一種反應概率的變化,而強化是增強反應概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