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檀大概還會和肖旗聯係。
取下突蘭,倒不是難事,顧淼心想,耳邊卻聽顧闖問道:“既然要取突蘭,你有何計策?”
他看似在問齊良,可是眼睛卻也在高檀身上轉了一圈。
齊良察覺到了顧闖的視線,可是佯裝不知,目不斜視地拜道:“某自有一計,是以貫日弓,破城,突蘭西側,修築石台,易守難攻,可是若以貫日弓為器,遠望而射,先破城門上的弓手布防,再以巨石攻下石門,便可破城。五日之後,適逢突蘭金玉節,便是破城之日。”
突蘭西側,以石牆為盾,布防嚴密,巡邏頻繁,晚間更是密集,又以山巒為屏近戰實在難攻,唯以遠距離的攻勢可行。
突蘭金玉節時,突蘭地帶祭祀,暢飲,防守比平日稍稍鬆懈,其中尤以正午為最妙,因為祭祀大典在日中,此時此刻為最妙。
“妙極!”顧淼果然聽見顧闖笑道。
計是好計,隻是……
顧淼正欲開口,卻見身側的高檀抱拳道:“顧將軍,某亦有一計。”
顧淼心頭一跳,果然還是如此。
從前破突蘭,用的便是高檀的計策。
若不是高檀的計策,大概他們不會取下突蘭。
“哦?是何計策?”顧闖問道。
她記得清清楚楚,“火爆連環。”她聽見此刻的高檀也如此說道。
火爆連環,是將火器架在投石器上,火器誕於硝石,是前朝皇帝煉丹的玩意。
高檀將‘火爆連環’的用途與製作對顧闖細細道來。
硝石在鄴城大營,並非罕見之物。
火攻亦非罕見,隻是‘火爆連環’貴在‘連環’,持續地連環地爆破,足以撼動堅硬的石門與延綿的石牆。
顧闖越聽,眼中越亮。
高檀說罷,又是一拜,他直起身來,卻微微側頭,望向顧淼。
顧淼剛張了張嘴,顧闖卻忽然出聲道:“你說,火爆連環需要幾日方能做成?”
齊良扭頭看去。
顧闖已經打定了主意。
高檀躬身拜道:“五日,火爆連環五日,便能做好。”
顧闖獨獨留了高檀在帳中,其餘諸人先出得帳來。
顧淼思索片刻,疾步追上了最先行的齊良。
“齊大人,留步!”
齊良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她,神情依舊溫和。
“你尋我何事?”
顧淼微笑道:“齊大人,此時要去何處?若無彆事,我新作了一柄角弓,齊大人隨我去瞧瞧?”
齊良垂下眼簾:“你在可憐我?”
顧淼一愣,立刻搖頭:“當然不是!”不是可憐,是可惜。
齊良眉間的疏朗笑意未減,隻是緊繃的唇線,令他的臉色瞧上去微微焦灼。
顧淼搜腸刮肚,卻再也找不到彆的話來說。
齊良何許人也,他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縱然顧淼不開口,她此時此刻的無言與勉強也被他瞧進了眼裡。
他沉默了數息,忽而低聲問道:“你也覺得,二者之間,是高檀的計好?”
顧淼心中壓著一點莫名愧意,被他一語點破,不禁語速極快道:“大人之計,並非不是良計,隻是天有不測風雲,當日,或是起了霧,或是落了雨,即便射藝超群,貫日弩也難以射中。”
今歲突蘭金玉節,雖無風無雨,可是遇上的是,難得一見的‘天狗吞日’,午時一到,四野漆黑,貫日弩根本不可能射中,可是火爆連環卻如是流火,如爍星,如耀日,點燃了突蘭的寂空。
這樣的‘預言’,顧淼知曉,可是對齊良,她說不出口。
她抱拳道:“大人天縱之才,突蘭一隅,不過爾爾,今日一計不成,往後還有百計,尚有千計,往後大人還能遇見,更多更廣的沃土,比突蘭大上百裡,千裡,我從來都信大人。”
齊良表情怔愣了一瞬,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淼,忽而一笑,道:“你說的是真話?”
顧淼點頭道:“千真萬確。”往後顧闖依仗齊良的地方,多不勝數。
齊良低咳了一聲:“我此時無空,需得往械庫去,但午時過後,我去尋你,再瞧瞧你的那一柄新得的角弓。”
顧淼笑了笑:“好啊。”
齊良走後,顧淼暗暗舒了一口氣。
她轉身欲歸,卻見身後不遠處立著一道人影。
高檀不知什麼時候已從中軍大帳走了出來,正立在迎風招展的角旗下。
他的神色淡淡,見到她,隻是微微頷首,腳步一轉,便往西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