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曖空,素月流天,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悠揚婉轉的琴音與一室醇厚馥鬱的熏香不分彼此,幽幽地酥進人的聽覺,懷抱著三味線的女孩跪坐在席上,用銀杏形的象牙撥子靈巧地撥動著三根琴弦。
音葉花魁柔情似水地為客人倒上一杯清酒,聽著三味線流淌的曲調,語氣柔婉地感歎,“原田大人,我的這個妹妹學藝不精,讓您見笑了。”
她這話說得一點沒錯,雪彈得就是非常一般,畢竟她隻學了十來天,也沒有用心學,僅僅記住了演奏的指法和樂譜,音調一本一眼沒什麼感情起伏,隻是憑借記憶力和手指的靈活性勉強彈奏一曲。
但這有什麼關係?她隻要坐在那裡,就足夠讓人心動了。
身材魁梧的男人笑著表示不介意,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演奏三味線的少女,相較於身邊的花魁容色更盛,隻是缺少幾分經年沉澱出的風韻,即使有穠豔的妝容修飾依然顯得有些稚嫩。
他痛快地飲下一口酒,與音葉花魁調笑幾句,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綾子小姐很可愛呢,等到開始見客人的時候,請務必邀請我參與競爭,為這樣美麗的小姐一擲千金也是一樁美談。”
這時一曲才畢,雪盈盈起身鞠躬,行禮時抬起頭一笑,風鬟霧鬢,口含朱丹,簪子上垂下的流蘇在臉頰邊搖晃,含情脈脈地看著坐在上首的男人。
燈盞上的火光流瀉在她豔紅的裙擺上,銀線刺繡的白梅翻湧出明爍炫目的輝光,一室的綺麗都不由自主地黯淡下去,自行為真正的絕色退讓。
麵上一派柔情蜜意,她心裡暗暗思索,這位應該是本人了吧?倒是和情報基本一致,長的方正粗獷,麵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和音葉花魁交談時也十分熟稔。
再說了,沒聽說過出來女票還用替身的,堂堂□□首領,總不至於這麼嚴於綠己。
原田臨一被這驚人的美貌吸引,情不自禁地起身朝她走去,燈火隨之煌煌一晃,粗糙的手指挑起女孩的下巴,側麵看去,兩人的影子像是交疊在一起。
好機會!
紅袖裡的冷鐵悄無聲息地滑出半寸,下一刻卻聽得樓下轟的一聲,她瞳孔驟然一縮,心尖陡然一凜,還未出袖便硬生生止住了!
守在門口的下屬們急匆匆地推開紙門,一隊人已然開出一條道來,
“首領,有人襲擊,請您先行離開。”
“這都多少次了,到底是哪個混蛋在搞鬼?”
原田臨一麵上浮現出惱怒之色,抬手就要推開身邊的少女,準備在下屬們攔住襲擊者之時,趁機從後門離開。
女孩驚慌失措地顫抖著身子,像一片單薄的紅葉,似乎就要跌在地上,巧巧躲過了推來的力道。
——紅色猝然暈染開來!
鋒利的刀片像是遊女婉轉的眼風,輕而易舉地自下而上貫穿了男人的喉嚨,脖頸緩緩豁開了一線殷紅,像是染亮唇色的胭脂。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其他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音葉花魁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在一眾□□成員驚駭的目光裡,雪拎著原田臨一死不瞑目的腦袋,漫不經心地微微躬身,從手臂上解下一個刻畫著封印符文的環形抑製器,
“各位,晚上好!”
查克拉解封的刹那,千百片菱形金屬倏然現形,向著武士們鏗然釘去,好比密密疊疊的亂劍流矢,牆壁上一道道裂紋喀拉拉的開裂,滴滴答答的血雨落了滿地的大紅。
——天欲雪,第一形態,千山飛絕。
“太遺憾了,剛見麵就要說再見。”
她笑得嫵媚又燦爛,像是接待客人的遊女,對著一地的斷肢殘骸,臉頰上浮現漂亮的紅暈,她輕聲喚著在瑟縮在角落裡的花魁,
“音葉姐姐,抬起頭來。”
音葉花魁滿臉驚恐,淚水打濕了厚厚的妝容,不受控製地發抖,聞言,有些遲鈍的抬頭去看她,對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她恍惚了一瞬,記憶突然混亂起來,而後沉沉昏睡過去。
好了,現在讓她看看,下麵發生了什麼?
一道璀璨的冰劍猛然貫穿了她身側的綠紗窗,卷擋開成環的氣旋來,窗欞上猛然曼延開數道網格狀的裂紋,連窗帶牆都被這一劍的餘波所打通,在撲簌的彩屑裡衝開一洞蒼白的孔穴。
雪走到窗邊,低頭向下看去,笑容陡然沉了下來,麵無表情地一歪頭,
——飛段,你還真會給我添亂。
雪縱身躍出樓閣,暴漲的查克拉推卷開一環裹挾著碎冰霰雪的寒氣,足下踩住了一片六棱冰花,婷婷嫋嫋地立在淩空之中,紅豔豔的大振袖仿佛飛鳥的兩翼,在流風中展卷飄蕩。
夜間潮濕的水汽倏然化為一柄柄修長鋒利的冰劍,少女玲瓏的身影包裹在翻湧的風雪裡,像是在凜冽的寒冰裡佇立的朱砂梅花。
白晃晃的月色和血淋淋的燈火交織在一處,千百道冰劍眩出耀眼欲盲的銀白流光,雪仿佛站在漫天飛霜之上,眉眼精致嫵豔,氣勢凜冽陰沉,
“玩夠了嗎?”
飛段放誕不羈地笑了起來,不像尋常男子大笑那樣爽朗,反而跌宕起伏,十分陰冷,聲音低啞,讓人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