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當空,寒輝映彩,大紅燈籠燒出火一樣熱烈的光線,花街空前寂靜地沉睡在破曉前的黑暗裡,在場站著的人隻剩下雪、飛段和角都。
寒冰霰雪被卷絞的勁風激得衝天而起,兩人的身影在凜寒的風暴裡閃身騰挪,輾轉在烏簷、朱牆、青石板之間。
三月鐮纏繩斷裂,失去控製地往下落,飛段當即甩掉手裡的殘繩,立刻貼地閃出數步的距離,去抓釘在地麵的三月鐮。
草雉劍的劍刃電射而出,砭骨寒氣瞬間漫過整條街道,無數煌煌的燈火刹那間堙滅,夜幕陡然暗了下來,隻餘一輪高懸的彎鉤月,靜靜地垂下淒清的寒光。
雪一出劍便是生死相搏,速度好似星流霆擊,銀亮的劍身在極速中摧折成了一抹呼嘯的極影,飛段隻要慢下一步,就會被這摧金斷玉的劍鋒一分為二。
飛段將將握住三月鐮,來不及揮動,身形陡然拔地而起,險而又險地避其鋒芒,草雉劍劈山分海的劍鋒割開了染血的火雲袍,流風呼嘯著吹散破破爛爛的布條,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
“你來真的?”他避開了劍鋒卻避不開長一寸的冰刃,腰際撕出的血跡仿佛破碎的紅綢,唇角卻依稀浮現出笑意來,“輕點啊,好疼的。”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
雪吹了一聲輕佻的口哨,動作卻絲毫不慢,旋身、擰腰、出劍,草雉劍自上而下折返,劃出優美清滑的一弧,酷烈霸道的寒氣四下蔓延,整條街道瞬間變了顏色,那是冰霜凜凜的青藍色,
“我的寬容也是有限度的。”
比起總是熱情過度的飛段,她一直是偏向冷淡的,不過這可能給他造成了一種她是正常人的誤解?雪忽然難以抑製地微笑起來,有些憐愛的想,可真是天真可愛啊……
她大部分時候都很理性,隻不過最近太多亂七八糟的事堆在一起,在花街這幾天更是心生煩躁,壓得她快克製不住暴漲的戾氣了,越是冷靜自持的人,失控後就越恣睢無忌。
冰藍眼眸浮現一抹血色的紅,她現在已經不太像個人了,更像是披著美人皮的妖魅,渾身上下呈出一股森森的鬼氣,滿滿都是殺氣騰騰的淩虐欲,愈見血愈難遏抑。
導火索正好撞上來,換一個人她應該會收斂一些,但是飛段是有不死之身的啊,無論如何都不會壞掉,所以再過分也沒關係吧?
“那正合我意!”飛段放肆地縱聲狂笑,毫不在意腰際的大片傷口,倒不如說這刺激的他更興奮了。
無匹的劍勢再次迫麵殺來,他側身避開劍尖時驟然發力,三月鐮在掌心一轉,順著霜白劍器橫切而上,雪振劍生生撞開血紅的鐮刃,兩人在風霜和亂影裡兵刃相接,眨眼間就對拆了十幾招。
飛段身後勁風陡起,寒光暴現,一隻造型奇異、鋒寒凜凜的銀輪猝地再次閃現,以一點為軸心,數不清的鋒利尖刃呈輻射狀放射開去,此時狂轉不休、來勢驚人,猛得向飛段背後削來。
冰造物無所謂,但不能被兵刃劃傷,飛段清晰地知道這點,雪所有的忍具都會塗毒,以他之前多次被製裁的經驗來看,一旦中毒就意味著game over。
幽豔的鐮光向後輪挑,仿佛被鮮血染紅的彎鉤月,與絞轉的銀輪洶洶相撞,令人牙酸的冷鐵相刮之聲驟然炸起,飛濺的火花飆射開去,一如墜落的流星亂雨。
明明是正麵進攻的好時機,雪卻不進反退,掠身騰空,草雉劍懸在身側,纖細白皙的手指曼妙地舒展開去,猝然凝成了一個古奧又繁複的手印。
飛段將將震開卷絞的銀輪,這才發覺周身不知何時被布下了千百條冷白的絲線,赫然勾連出一張錯綜複雜、次第迭開的陣法圖樣,猶如一麵寒冽冽的天羅地網,把他困在了正中。
幽藍的冰晶沿著絲線漫延席卷,如蛇盤旋纏繞在飛段身上,來不及掙脫便瞬間收緊,黑藍的字符在冰鏈上流淌,同時封印了查克拉的流動。
——冰遁·冰鏈鎖縛!
滿意地看著被冰鏈掛在半空的銀發青年,雪笑得甜美又燦爛,像是不諳世事的羞澀少女,臉頰上都是漂亮的紅暈,目光卻暗鬱又幽詭,
“……嗯,果然還是綁起來比較好呢。”
“什麼啊,原來不止我有這種想法啊。”
飛段扭了扭脖子,這會他全身上下也隻有頭能動了,脖頸垂下的銀鏈墜出一道璀璨的弧,他第一次覺得這女孩是個跟他不相上下的瘋批玩意。
這冰鏈還摻了些封印術和陣紋的手筆,並不是能隨便掙開的,但飛段隻是苦惱了一瞬間,旋即滿不在乎地勾起唇角,
“但是,這種東西可困不住我啊!”
毫不在意鎖鏈的銳利和冰冷,他僅憑肉身力量試圖強行掙脫,青筋疾走上手臂,手腕的皮膚綻開淋漓的血色,大片皮肉自鎖鏈束縛處被削去,甚至豁出了白意森森的骨骼,劇痛從傷口傳來,他卻低低笑了起來,
“你看,這不是就沒用了?”
握著三月鐮的手臂剛在自殘之下成功脫出,血月般的鐮刃便肆無忌憚地斬開了一條條捆縛的冰鏈,碎出驚心動魄的嗡鳴。
黑夜,白月,紅霧。
“開胃菜罷了。”
雪纖細的手指一卡劍柄,霜白的草雉劍電射而出,清寒的月華流淌在森森的劍身上,銀亮的劍光仿佛月下飛拓的流霜,鋒芒嘯聚成一線,刺破夜空疾掠而去。
與此同時,半路橫截而來的天欲雪從冰輪形態颯然爆散成明燦晃眼的流光,重新組合為無數纖細鋒利的菱形金屬,後發先至,仿佛驟雨撣打紗窗,叮叮當當地撞在了舞動的三月鐮上,狠狠打偏了血紅的鐮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