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婧了然地點點頭,隨即又犯起愁。
看穆公子這架勢是主人家要開始審人,巨大的階級差下他們不跪倒顯得奇怪。若不想自找麻煩,隨大溜是最優解。
可是……跪,對她一個現代人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蹲在人群中渾水摸魚?
誰知穆公子卻道:“婧姑娘在下信得過,便在旁邊站著就好。若是婧姑娘發現有可疑之人,還望不吝告知。”
田婧一怔,頗有點受寵若驚。
也不等她反應,穆公子率先道:“開始罷。”
“是。”蟬翼上前一步,眼色嚴厲,抬指指向一排右手邊的人:“從你開始,今日午後,起火之前你在何處?在做什麼?”
那人回想了一下斷斷續續回答,所說皆被蟬翼身後的丫鬟記於紙上,說完了便讓那人按下手印。
待問到一個老漢時,那人不停擦著頭上的汗,說話間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後語,明顯有蹊蹺。
蟬翼也察覺出他的異樣,一把拎起他的後領,將他拖至主子跟前,“主子,此人言行可疑!”
老漢磕頭求饒,越發坐實旁人的懷疑。
田婧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一看,不正是今日跪地求他們救兒子的老漢嗎!
“說!火可是你放的!是何人指使你縱火!”蟬翼厲聲問,手握在劍柄上,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老漢斜眼瞄了眼他腰間的劍,瑟瑟發抖道:“不是我放的!真不是我放的火!”
“是……是……”他忽然看向田婧他們,目光中一抹意味不明的狠決轉瞬即逝,隻聽他道:“是呂師傅放的火!我親眼所見!”
田婧一行人驚異非常,這鍋甩的著實猝不及防。
李澤凱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老呂跟穆公子無冤無仇的,放火燒房子做什麼?!”
老漢卻態度蠻橫起來:“今日呂師傅帶著小工們在西院做工,呂師傅拿了個奇怪的東西鋸鐵器,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很多人都有看到!等到呂師傅走了之後,很快就起著火,你說這事也太巧了!肯定跟呂師傅脫不了關係!”
田婧有些無語。
奇怪的東西應該就是電鋸,而火星子其實是鋸鐵等硬物時濺起的高溫鐵屑。
這種燃燒的鐵屑看著溫度很高,但冷卻的速度也是極快速。等到從空中落在的時間,基本已經冷卻的差不多。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解釋起來卻很微妙,當知識信息嚴重不對等時,即便是正確的信息,也難以證明它是正確的。
想到這點的不止她一個人。
團隊其他人交換了個為難的眼神,還是李雪琪天不怕地不怕,扯開嗓子道:“我們在這兒做了一個多月的工,又不是第一次鋸鐵,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那什麼火星子。之前都沒燃起來過,怎麼這次就斷定失火是因為這個!”
老漢接話:“那也可能是這次趕巧了,或者呂師傅一時大意也說不準!人嘛……總會有犯錯的時候。”
李澤凱氣急:“什麼玩意?!張口就來!敢情你三言兩語就直接給人定罪了!”
小王也聽不下去,皺眉道:“呂叔冒險衝入火場救你兒子的命,你竟然在這裡汙蔑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老漢愁眉苦臉地看了他們一眼,皺紋團了滿臉,“你們救了我兒,我心裡感激不儘。”
驟然間,他語氣一變:“可一碼事歸一碼事,西院一直是呂師傅帶著我們做工,我們做什麼都要請示呂師傅,這出了事也不能怪在我們身上吧?!”
其他工匠小工聽了忙跟著附和。
“是啊是啊!我們也是聽大師傅的,怎麼能怪我們呢!”
“再說了,呂師傅用的那些個東西我見都未見過,誰知道安全不安全!”
“就是!”
田婧冷冷掃過這些人。
被誣賴的感覺並不好,被救助過的人反咬一口的感覺隻會更糟。
李雪琪拉著她的手臂拽了拽,有些擔心:“怎麼辦婧姐?這些人根本不講道理,現在情勢對咱們很不利!”
田婧拍拍李雪琪的手背以示安撫,她壓低聲音對自己的團隊說:“看來此事難以善了。呂叔需要休養,不能把他卷進來,隻能我先出來頂一頂。”
李澤凱不願意:“我們好歹是大老爺們,怎麼能讓你一個女的頂事?!這事交給我!”
田婧卻不給他機會,她轉頭麵向穆公子,果斷道:“他們說的有理,不管怎樣,出此意外皆是上麵的人監管不力。呂叔作為我團隊的一員,不論他是否做錯,單從結果來看,此事都應由我一力承擔。”
“婧姐!”
“田婧!”
全程冷眼旁觀一切的喬穆饒有興致地看向田婧,“婧姑娘打算如何承擔?”
田婧:“這要看穆公子想要我如何承擔。”
喬穆笑了笑,溫潤和煦如春日的輕風。不知是不是田婧眼花,她隱約從那雙明亮的眼中看到一絲深沉的幽暗。有一瞬間她甚至直覺前麵就是一處陷阱,正等著自己主動往裡跳。
喬穆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婧姑娘有此擔當,在下佩服。不過正如方才在下所言,錢財是小,怕隻怕有心人蓄意縱火。此事還需詳查,便委屈婧姑娘幾日,待我問清楚話,自會放你出來。”
李澤凱、小王和李雪琪聞言麵麵相覷。
聽上去怎麼像是要把她抓去關小黑屋???
“不行!”李澤凱正要阻止,被田婧一個眼色頓在原地。
田婧壓著聲音,近乎耳語地對他們說:“彆擔心,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看顧好呂叔。還有,”她朝那老漢努了努嘴,“那老頭像是故意推給呂叔,你們暗暗打探一下。”
說完她衝喬穆和蟬翼點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