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森元意外的輕鬆。
少女很安靜。
又非常、非常溫順。
即使被研究員切割得遍體鱗傷,也一句話都不說,從不喊痛——蘇格蘭一度懷疑她沒有痛覺。
“啊、請注意一點。”
某次,他慣例抱起森元時,研究員提醒道:“你壓到大人的傷口了。會很痛的。”
原來會痛嗎……
蘇格蘭愣了幾秒。
“好的。”
他一邊回話,一邊低頭看森元。
燦金色的眼睛依舊毫無波瀾,像是死水。紗布貼著精致的側臉。睫毛微垂。
跟人偶似的。
森元在想什麼呢?
研究員的行為……就像是劊子手的虛偽的慈悲。蘇格蘭放下少女,半蹲著,與她平視。
“抱歉。”蘇格蘭說。
森元盯著他,瞳孔中劃過茫然。片刻後,才伸出手,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發。隨著這個動作,胳膊上的繃帶滲出了血。
“……您的傷口!”
研究員頭疼地走過來:“真沒辦法啊。”
重新處理傷口期間,蘇格蘭站在旁邊,思索剛才森元那卡頓的、不熟練的動作。
……果然很像人偶。
她在黑衣組織裡,到底是什麼地位?
所有人的態度都是尊敬卻輕蔑——很矛盾。一邊給予重視、給予關心,一邊肆無忌憚地當作材料、當作某種消耗品。
謹慎起見,蘇格蘭暫時沒做任何試探。
他有足夠的耐心。
蟄伏在這無儘的黑暗裡。
至於森元本身……作為臥底警察,他當然會對這種年齡的孩子懷有愛護之心。但他背負著更加重要的職責,這份職責,不允許他的同情心泛濫。
他必須保持清醒。
……
…………
森元的生活單調到令蘇格蘭費解。
實驗室,花園,臥室三點一線。做得最多的事是睡覺。滿身都是跟年齡不符的倦怠感,仿佛青春活力早在幾千年前就耗光了。
蘇格蘭:……
但目前緊急的,是另一個問題。
他似乎。
因為森元,被囚禁了。
收到琴酒的聯絡時,他告訴了一起來當臥底的好友降穀零(在組織中的代號是波本),並且小心地處理了電子設備。
進組織的機密場所,又被層層檢查。
他現在唯一的電子設備,是琴酒給的手表——他悄悄拆解過,手表內部確實有監聽裝置。
花園裡裝有攝像頭。
……
這是他失聯的第17天。
零肯定急瘋了。
而且……
蘇格蘭看向森元。
少女躺在吊椅上,一眨不眨地望著從頂部流瀉而下的日光,燦金色的眸子微闔,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柔順的銀發隨著風晃動。
太具有麻痹性了。
他時不時會產生「安全了」的幻覺,不得不反複告誡自己彆露出破綻,精神壓力反倒增加了。
至少……得想辦法出去一次。
不然,零很可能為了調查他的處境,做一些危險的事——該怎麼合理地、不著痕跡地誘導森元外出?不再停駐在黑衣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