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輕快，好像並不把這些傷痛當回事，殊不知這樣也會傷了旁人的心。

顧染音垂著薄白的眼皮，並不搭話，隻是略微強硬地拉過莫萱，走到榻邊後讓她坐下。而他站著微微附身，將指腹貼上少女嫩白的側臉。

藥膏有些涼，接觸的瞬間，莫萱不自在地縮了下，頰側的手指頓了頓，像是在等她慢慢適應。見莫萱真正放鬆下來，那手指才繼續動作，將藥膏緩緩推開。

細膩的指腹輕壓著光滑的麵頰，摩擦幾息後，相觸的肌膚變得溫熱。

莫萱看著眼前為她耐心抹著藥膏的男人，他神色認真，眼角眉梢還帶著點不甚明顯的氣悶。

此情此景，莫萱忽地靈光一現，這才反應過來，師尊之前情緒不對，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受傷。

想到這裡，莫萱撲扇了下眼睫，不免有點新奇，她發現好像每次自己受傷，師尊都會悶不做聲地生氣。

看來顧染音是真的很疼愛原主，原主也確實有個好師父啊……

……真好。

顧染音低頭，見少女不知想起什麼，眼神驀地暗淡一瞬，不免心下一痛。還不等他追問為何，就見那絲難過飛快地被掩蓋起來，換上往日裡沒心沒肺的表情，對著他憨憨一笑。

心底脹悶滯澀，仿佛憋了口濁氣，顧染音手上的動作不免重了些。

“嘶——師尊你輕點兒”，莫萱忍不住呲牙裂嘴，痛呼出聲。

聽她幼貓似的叫喚，顧染音終於大發慈悲鬆開了些手指，道：“可舒服些了。”

莫萱笑著乖乖點了點頭，眯眼享受著師尊的“特彆服務”，呼吸間儘是淡淡的旃檀香氣。許是太放鬆了，莫萱腦子裡忽然閃過今日發生之事，於是她一下睜開眼，語氣不無擔憂道：

“師尊，那趙婉柔和秦蒼回去之後，隻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們真的找上掌門，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顧染音神色不變，擦完藥後將玉塞安回瓶口，漫不經心道：

“不必擔心，掌門他自有決斷。”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三兩下輕脆扣門聲。

顧染音覷著莫萱唇角微勾，像是輕笑了下，道：“這不是來了麼。”

“進吧。”

閣門吱呀打開，外麵的人走進來，俯身對著顧染音一拜，道：“顧峰主，掌門師尊現下邀您去玄極殿一敘。”

這人說完便抬眼看向這邊，他身著一襲素袍，眉目清俊，舉手投足間有股說不出的風流恣意。

莫萱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誰。

裴軒意，沈絕的師弟，同時也是她的二師兄，之所以莫萱對他印象深，是因為這人之後也會愛上女主，為她瘋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

可惜這人在男主麵前，就是個十八線男配，隻是垃圾作者為了凸顯原書女主讓男人欲罷不能的魅力，才造出的產物。

不過他人不錯，跟原主打小一起長大，二人的關係一直挺好。若不是因著女主，想必他倆之後也不會鬨得那麼難看。

裴軒意見師妹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以為她是害怕去見掌門，他自認為體貼可靠，於是安撫地給她遞了個“沒事”的眼神。

在莫萱眼裡，就是這人突然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像是眼角抽筋，她是個直腸子，嘴裡沒個把門的，於是直白道：

“二師兄你眼睛是不是抽筋了呀。”

裴軒意：“…………”

裴軒意嘴角抽了抽，心道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這小沒良心的東西。

他也不再多解釋，隻是催促道：“掌門已經在殿前等著了，還請二位移步吧。”

莫萱沒有決定權，於是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師尊。顧染音神色淡然沉默片刻，察覺少女不安視線後，才給了她個帶有安撫意味的眼神，嗓音沉緩道：“萱兒，走罷。”

“是，師尊。”莫萱點頭應是。

三人禦劍一路奔向主峰。

到地方收了佩劍，剛走到玄極殿，就聽見裡麵傳來一聲女子淒厲哀婉的哭求聲：

“嗚嗚……掌門師尊，您可要給弟子和我師父做主啊嗚嗚……那顧染音實在是欺人太甚呐！”

莫萱：“……”

她還挺會倒打一耙。

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莫萱跟著師尊幾步進了大殿，隻見殿中央趴跪著一紫衣少女，哭嚎聲斷斷續續，哀轉久絕，直吵得座上的掌門一臉生無可戀。

這麼不講理的人，不是趙婉柔那小妮子又是誰。

許是沒發現殿裡又走進三個人，趙婉柔還在自顧自地控訴：

“婉柔自覺比不上莫萱師妹，可也是天衍宗的弟子，不知師妹為何對我這般咄咄逼人，竟一言不發就對我大打出手，還有那顧峰主——”

說到這裡，趙婉柔明顯瑟縮抽噎了下，隨後繼續道：

“顧染音其人陰險毒辣，今日竟敢在宗門內當眾偷襲我師父，絲毫不顧同門情誼，重重斷他一臂，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一峰之主！”

怨憤的嗓音響徹整座大殿，話音剛落，氣氛陡然安靜下來。

半晌，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驀地響起：

“顧某不配，那你便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