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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莫萱趴在桌上都快睡著了,忽地一陣清風吹動木窗,發出一陣吱呀吱呀聲,隨即清沉的一道嗓音低笑著擦過耳骨:
“為師知曉了,萱兒早些回來,沉雪閣院裡的梧桐又鮮亮了些。”
那聲音像是貼著莫萱耳蝸低語,有種說不出的溫柔縱容。
莫萱不可避免地感動了下,但沒感動多久,她忽地思緒一偏。
嘶——
沒想到師尊還真能看明白她那狗爬字啊。
係統:……你小子是油鹽不進呐。
莫萱帶著那份歡欣,三兩下爬上床,裹緊小被子,沉沉睡去。
夢裡是熟悉好聞的旃檀香氣……
*
翌日。
一大清早,眾人便動身去了草棚。
借著大家夥兒忙著看顧病人的功夫,想起昨夜他們商量的事情,莫萱給其他四人暗中使了個眼色,便偷偷拉過村長道:
“村長爺爺,我師姐說了,要想治好他們這些人,還得找出病因,這病因也許跟病人的日常生活有關。”
莫萱皺著臉,假裝苦惱繼續道:“可我師姐現在忙著照顧病人,分不開身,所以能不能麻煩您找個人帶我四處逛逛。”
老村長連忙道:“這算什麼大事兒。”
說著他衝著門外招招手,喊到:“小栓子快過來。”
他話音剛落,一個不到半人高的小豆丁便噠噠噠進了門。
這小孩兒小臉蛋肥嘟嘟的,一雙烏黑的眼睛又大又圓,小腦袋上還頂著根朝天揪,顯得十分精神。
他身上穿著洗的發白的粗麻衣裳,卻很乾淨整潔,想必家裡人把他照顧得很好。
小孩兒此刻雙手拘謹地在身前絞著手指,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這麼懵懂地仰視著莫萱,看起來乖得不行。
“跟你說過幾遍了,進來時得戴帕子,怎麼就記不住呢。”
老村長邊輕聲訓他,邊彎腰幫他戴上白帕。小孩兒站著一動不動,乖乖受著。
戴完帕子,村長直起身解釋道:“這孩子十分依賴母親,他娘先前自告奮勇來照顧病人,噥,就是那個——”說著村長抬起手指過去。
莫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健壯有力的婦人正小心翼翼地給病人擦汗。
“他娘離家以後,這孩子在家不肯吃飯,又哭又鬨的,我們實在拗不過他,就把他帶過來了。隻不過平日裡他都在外麵自己玩,我們不放他進來。”
說完後,村長彎下腰,對著小孩小聲叮囑道:
“你領著這位仙子在村裡走走,莫要怠慢了,可曉得了。”
“嗯,曉得了。”小栓子乖巧地點了點頭。
老村長笑著摸摸他的頭,道:
“去吧。”
這話一出,小豆丁便撒著丫子噠噠噠往外跑遠,莫萱朝著老村長點頭示意一下,便跟著那道小身影離開。
一路上莫萱發現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都大門緊閉,這也能理解,畢竟瘟疫橫行,村民不免害怕。
但奇怪的是,也有些房屋大門就那麼大咧咧地敞著,於是她出聲問道:
“為什麼這些人都不關大門呢?”
小栓子奶著嗓子,磕磕絆絆回:
“這些屋子裡的人全都病了,我們村有個習俗,就是得了重病要把大門敞開,這樣才能除去怨晦之氣,迎福神。”
莫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是疫病,那定然是全家感染。雖家中無人門戶大敞,但天臨村民風淳樸,村民們也不會擔心雞鳴狗盜之事。
莫萱仔細走過每戶大門敞開的宅子,發現庭院皆是平坦空曠,隻零星種了兩三棵槐樹。帶著纏繞的思緒,她走到一家屋舍前,抬手敲了敲緊閉的木板門。
來開門的是個老婦人,老太太以為是上門送食物的,便不設防地開了門,見著莫萱後有些驚訝道:“仙子怎麼來啦。”
莫萱笑著打招呼道:“王奶奶好。”
王奶奶喜笑顏開,寒暄道:“仙子又漂亮了不少。”
小栓子給她解釋了前因後果,老太太連忙把人迎進去,又沏了壺茶。
一進院子,莫萱就看見一顆三人環抱的老槐樹,樹影莎莎晃動,樹底下還立了口井,看上去就很愜意。
老太太的兒子兒媳都在裡屋,莫萱進去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就轉頭離開了,臨走前老太太還招呼她下次再來。
走在村間小道上,想起方才的景色,莫萱不由問道:“你們這兒是不是家家戶戶都得種槐樹呀。”
小栓子點了點頭道:“是啊,你想想大夏天在老槐樹下乘涼,再在水井裡冰個西瓜,那得多愜意呀。”說著那張小圓臉上就亮起了星星眼。
莫萱不可置否,挑挑眉肯定道:“是挺愜意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說到這裡小豆丁揚起腦袋,有些自豪道:
“像王奶奶家,老村長家還有我家就有水井,可也有好些人家都沒有呢。你看看之前開門的那幾家,有哪個是有水井的。”
話音剛落,一道不可思議的猜想驀地闖進莫萱腦中。
有水井的這幾戶人家——
——可都沒感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