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施喚魂術法試試,若是喚不回,再引他餘魂出竅,施落觀音,跟隨餘魂去尋離魂。我這尚且要事需忙,再是不行你也莫管此人了,去辦正事要緊。”
水鏡波紋再聚,吳從以的音容消散其後。
“喚魂術……喚魂術……”
民間喚魂之法,多是離魂人骨肉至親敲碗叫魂。阿宏顯然並非“仙君”的骨肉至親,隻得她想法子去尋了。吳從因不似兄長,天生陰陽眼,她靈覺微弱,總得以符法加持,才可開眼觀陰陽。
不巧的事她並未來得及準備“天眼符”,隻好從茄袋中數出些錢來,叮囑阿宏:“你去坊裡菜市口買隻公雞來,須得是公雞,母雞不行,再上藥鋪賣些朱砂來,辰砂上佳……若是沒有紫金砂也可替代。”
阿宏聽得稀裡糊塗,雞他是識得的,但什麼朱砂辰砂紫金砂是聞所未聞,更是沒記住什麼上佳什麼尚可的,但還是懵懵懂懂拿這錢采買去了。
打發走阿宏,吳從因無所事事起來,在廟內背手蹓躂許久也不見阿宏回來,實在無聊,便回偏殿中開始打量起“仙君”。
這常人都是一頭黑發,“仙君”卻是滿頭白雪,這莫非也是甚麼病?吳從因有些好奇,於是偷偷拔下幾根“仙君”的白發,仔細端詳完,又去扯“仙君”的眉毛睫毛。
“眉睫竟也是白如霜雪……”她將“仙君”的一條腿搬出,褪去其鞋襪。
“渾身毛發竟都是這般……這可真是有趣。”吳從因正專心致誌琢磨著,背後傳來聲響。
“仙……仙子,你這是在……”是阿宏。
吳從因這才發覺,自己琢磨得入神,“仙君”一條不著鞋襪的腿還抱在自己懷裡。她強壓下上臉的血氣,清清嗓子正色道:“本仙子這是在望聞問切,你個小鬼頭懂些什麼?”
小鬼頭的確不懂“望聞問切”,他將雞同朱砂辰砂紫金砂一並買了回來。
吳從因並指為刃削開雞頸,尋了個無油的燈座,將雞血放入其中,再和入辰砂。
取出黃裱紙,以指代筆,沾取辰砂雞血,筆走龍蛇,一氣嗬成。
將天眼符夾於指間,吳從因闔眼默念咒文。再一睜眼,眸中已絲縷金光流轉。
她四下觀望,“仙君”的離魂竟就在“仙君”的軀體身旁,亦是赤著一足,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
吳從因霎時間麵紅耳赤起來。
好家夥……本是趁人之危非禮人家,不曾想原來人家全瞧得一清二楚。
************
阿宏在廟中偏殿門口院裡支起火堆,用一塊破缸片燒了水給雞拔毛。
他要做的是叫花子們琢磨出的做法,叫花雞。
毛拔乾淨,雞皮上搓薄薄一層鹽巴香辛,再以荷葉包裹泥土封好,埋進火堆下的灰裡,慢慢煨熟。
吳從因同“仙君”在殿內,氣氛說不出的尷尬。
“仙君”已自行將鞋襪穿好,在蒲團上五心朝天調息。
吳從因縮在牆角,手不自覺地摳著牆皮。
“吳姑娘,不曾多謝吳姑娘施法相救,千融子這才得以回魂入體。”
“仙君”打坐調息已畢,開口喚她,看來已無大礙。
“哈哈這位道君不必道謝……您還請繼續打坐調息,此前應當是中了邪術才生魂離體,還是快快多調息恢複才是……”吳從因磕磕巴巴,她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這勞什子千融子怎的說調息就調息好了?調息好了怎的不繼續裝作仍在打坐,非要開口弄得徒生尷尬。
“邪術……”千融子沉吟半晌:“的確,此前我同一邪道鬥法,不曾想竟是中了邪道的妖術才自行回魂不得……”
“哈哈,道君還請繼續,小女子就不打擾道君休息了……”
直奔火堆旁,吳從因席地而坐,用胳膊肘捅了捅阿宏。
“雞還沒燒熟?”
阿宏應答:“興許還得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