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教這些日子擴建了一番國教司,裝潢更是雕欄畫棟,恨不得四處都掛上金銀細線刺繡的帷幔。
衛徵生前本就輕功卓絕,此時更是心念一轉便能瞬時移形換位。挑了司所庭院中最高一處的三層樓閣飛至屋頂,耳聽四路,眼觀八方。
這司所內原有的建築都被拆除了。連假山池沼也皆數挖掘填平。衛徵有幸得見過還未拆除時的樣貌:亭台樓閣,疊山理水,好不清雅。
而如今麵目全非,隻她所待這一處小樓不曾改,其餘地方硬是修葺得金碧輝煌,張揚至極。
衛徵在火神教中每個人身上都下了追魂香。這是她自己調配的香粉,莫說哪怕境中這些假人聞不見,哪怕是給尋常活人使用,也神不知鬼不覺。
衛徵的鼻子與他人不同,老五給她用另幾種與之相衝的藥改造過。雖會覺得有些疼痛,但哪怕是百裡之內,她都能循著這香氣找過去。
不過這火神教看起來也未免太安分了些。自己守了三個月,這些人不是進宮麵聖,就是宴請群臣,或是龜縮國教司內閉門不出。
衛徵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決定去那勞什子聖子堂瞧一瞧。她對這以女子身居聖子之位的人好奇不已。
連詹寧同她講過,這聖子應當是得了俗稱的羊白頭症。人或是動物皆有可能得此病症,病因卻不明。得此病的人,有不少是被無知愚民當做妖魔鬼怪投胎,一出生便被打殺了。可若是動物,多是祥瑞之兆,也頗為可笑了。
此症有人須發皆白,畏懼陽光,更有甚者,不少人並發了許多其他疾病。就如這聖子,據衛徵的觀察,這聖子平日裡一副闔目養神的安寧模樣,實際上視力極差,幾近於無。
一次衛徵試圖靠近,結果這聖子突然睜眼,眼球震顫,嚇得衛徵以為此人發覺了自己,好在連詹寧頗為嫌棄地同她解釋過後,她這才放下心來。
聖子堂特意建在背陰一麵,更是植了一小片林子環繞周圍。衛徵溜溜噠噠地踱步過去。此時宴飲的眾人皆歸來歇下了,她不必費心盯著旁人,也好鬆口氣。結果還不曾入聖子堂的內室,便聽見其中傳出些怪異聲響。
待她入室一看,霎時間瞠目結舌:這聖子竟在床榻之上與一人廝混。
衛徵霎時鬨了個紅臉,隻想趕忙退出,餘光卻瞥見地上散落的衣裳——其中竟有一件明黃龍袍。
連詹寧早已歇下了。這副沉屙病體每日隱隱作痛,尤其如今立春剛過雨水已至,春寒尚在,陰雨又綿延,骨頭縫裡都透著疼意。
她剛想施術法掐滅房中燈火,衛徵卻慘白著臉現身,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怎麼又來了?有要事?”連詹寧發覺她神情恍惚,開口問道。
衛徵乾巴巴道:“我似乎發現,那個火神教聖子……就是那個羊白頭,和當今聖上有一腿。”
連詹寧也驚了,睡意全無:“你確定?”
衛徵又磕磕巴巴道:“這個,我恰巧撞見了他倆……連在一塊。”
“……”連詹寧沉默不語,半晌開口:“你帶我去看看。”
衛徵一驚,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連詹寧:“你看這做甚?”
連詹寧氣結,伸手用力搡了衛徵一把:“廢話少說,報方位,我們土遁過去。”
連詹寧仍有肉身,不好大搖大擺闖進去。衛徵問道:“你們宗門可有什麼隱身術一類的法子?”
連詹寧白了她一眼,傳音入耳道:“這等禁術,若是隨意教人修行,隻怕會被人拿去行不軌之事。”
“咱倆現在偷窺就是在行不軌之事,你用是不用?”衛徵也急了。離她走時已有半柱香的時辰,再不進去,裡頭都完事了。
“我不會。”連詹寧沒好氣,也不傳音了,氣聲道。
好在裡頭動靜大得很,連詹寧這點小小聲音不曾被聽見。衛徵都不知該說什麼了,聽你師傅的話,你會彆的禁術,還是傷身子的那種不得了的禁術。結果這毛毛雨大的隱身術,羅通坊賣的話本子裡幾乎每個修行之人都會的法訣,你就不會了。
連詹寧拾起兩片樹葉,以指憑空畫上幾道符籙,又將其中一枚遞與衛徵,讓她帶進去。
衛徵臉紅:“就我進去?我已經砍過一次了,這再……”她將剩下的話咽進肚子裡。盯著連詹寧虎視眈眈的目光,老實地拿起葉子穿牆進去。
連詹寧捧著另一片,隻見其上漸漸浮現出室內場景來。
她也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強忍著厭惡看下去。
這一看,她漸漸發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二人看似隻是單純的……然而實際上,卻有道道靈光,皆數沒入男子體內。
衛徵實在待不下去了,她穿牆回來,將那枚葉子還給連詹寧。連詹寧五指一攏,那樹葉化作齏粉:“先跟我回去。”
坐在拔步床頭,衛徵不住地揉著眼睛,她怕長針眼。
“他們是在雙修。”連詹寧冷不丁扔出這麼一句話,衛徵應道:“我,我當然知道。”
話本子裡愛寫些仙君同仙子,或是民間有名有姓的修行之人。其中不少都講過雙修,與凡人歡愛無甚區彆。
“那靈氣不對。”連詹寧蹙眉。
“什麼靈氣?”衛徵愣了,雙修的重點不是……雙?怎的還真與修有關了。
“那靈氣……這聖子似乎隻是一爐鼎的功效。更何況那靈氣中帶有血氣,若我猜的不錯,應當是什麼邪門外道的供給之法。”她眉間懸針紋愈發清晰可見,衛徵鬼使神差,伸手去抹開來。待她發覺自己著過為親近的舉動時,立馬將手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