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後來呢?你們怎麼出來的?”安雲好奇極了,追著衛徵不停地問。
衛徵有些磕巴,臉上發熱:“就是,就是我把境中奇怪的事情告訴齋主了,她說這次的境是由很多人的‘念’編織而成的。”
由這幾十年來許多人的“念“編織而成。火神教中死去的弟子、呦鳴山數以千計的亡魂、順天府京城一帶逝去的大部分魂靈。
它們都沒有轉世投胎,而是被抽取了“念”,為劉道明所借用了一次。
安雲不由得咋舌:“哇!那這麼多人沒去地府報道,陰間不曾發現?”
“這……齋主說是因為什麼脈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衛徵也迷茫。按理來說,五十多年前間整個順天府一帶,隻有寥寥無幾的亡靈下來,陰間早該發覺才是。可若不是這一次的境,就連衛徵他們也不曾發覺過這一點。
脈術。安雲安沅與安鏡互換了個眼色,安雲開口打岔道:“那你們到底怎麼出來的呀?如果是以‘念’為境,那也該以‘念’為破境之法才是。”
衛徵的臉上愈來愈紅。她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說,敷衍道:“總之就是用那勞什子‘念’出來的。”
她想起了那個吻。
大漠無邊。
聽完衛徵所述的怪異之處,連詹寧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她手頭沒有擺陣可用之物,隻好先動用法力,稍稍修補了一番自己的傷勢,以便能動作。
“我要借你的‘念’一用。”她這般對衛徵說道。
衛徵靜默了片刻。愧疚之情作祟,她忍不住從喉頭低低溢出一聲好。
不管借了之後是死是活……就當欠她的罷。鴉鳴國……鴉鳴國也挺好。
二人身上都無什麼利器,連詹寧隻好取下自己一隻耳鉤子,掰直了刺破自己的百會、印堂、大椎、膻中等穴位,以己為陣。
衛徵有些緊張,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到底不是誰都能從容赴死。
連詹寧做完這些,靠近了她。
是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衛徵忍不住略略張開口來,感受到自己的身軀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口中被抽取過去。她的腦中愈發混沌,迷蒙的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連詹寧漆黑的眼眸。
黑得仿佛要將人卷進去,沉溺其中一般。
意識停滯了片刻,她陷入了漆黑。
似乎有什麼在源源不斷的輸送回自己的體內。
衛徵朦朦朧朧再一睜眼,連詹寧仍舊吻著她。
不再是僅有星光的深更半夜。此刻天光乍現,一片青朦朦的天空與黃沙鑄就的大地,就如同被打碎的瓷盞一般,一片片碎裂開來。
衛徵也不由得產生了錯覺。
這短暫的兩個輕吻銜接在了一起,仿佛長得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喂,我說你,發呆做什麼?”安雲拍了她一巴掌,衛徵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啊,啊?沒什麼,就是在境裡見到了一些故人。”衛徵扯了個謊,但這也不算全是假話。
“成吧,你趕緊乾活去。”安沅拍了拍她的肩。衛徵搖散一腦子旖旎心思,問道:“那劉道明的事不查了?”
“沒什麼好查的,做了個局罷了。的確,若是你們都挨到最後一刻,隻怕會被那境融合同化了去。好在是出來了。”安沅道。
衛徵還想問,那劉道明不可能一人就有這麼大的手筆,枉死城中必然還有其他的釘子。但她發掘出來,安沅這也許是敷衍之意,便將話咽進肚子裡。
自己也許與她們而言,到底還是外人。可以用,但不能全然付諸信任的那一種。
連詹寧呢?也這麼想自己?衛徵不由得有些煩燥,又突然發覺:不對,想她做什麼。
如果徐老頭在這,肯定會出言譏諷:衛徵啊衛徵,你早已過了少年時,這會怕不是嘗到情竇初開的滋味了。
衛徵將一切歸咎於心虛與緊張。
因為連詹寧顯然是跟承德帝有血海深仇的,她若是知道,自己曾經是他手下一隻殺人無數的走狗……會作何感想呢。
等回到茶鋪,衛徵見到徐老頭那張憨厚的老臉時,都覺得恍若隔世。
在城裡不過度過短短五天,但她和連詹寧在境中,是真真切切地相處了兩年。
“徐老頭啊。”衛徵猶豫半晌,還是問了:“你說,如果,如果啊。你有一些事情瞞著和你很親近的人……你會坦白嗎?”
算親近嗎?衛徵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個吻,也不由得想到連詹寧下唇中央那一點小痣,咽了咽唾沫。
應該算吧。
徐老頭不知道她突然抽什麼風,但秉持著一種老父親的心態,還是回答了自己的無知便宜閨女道:“坦白罷,人與人之間相處自然是要坦蕩的。”
衛徵踟躕道:“若是,坦白後,那人必然會同自己恩斷義絕…說不準還會反目成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