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競和初妤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自家老宅的庭前草坪上。
小女孩的白裙子被水槍噴濕,她哭得眼眸紅潤,眼淚像水晶一樣剔透,烏黑的發絲緊貼著她細嫩白皙的臉頰,整個人漂亮的像櫥窗裡的洋娃娃。
少年怔在原地。
他被那種脆弱易碎的美麗所擊中,心底裡麵隻剩一個想法:她哭的可真好看。
……好想一直能看著她哭。
如果“新妹妹”能一直哭給他看,成為他的新玩具,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卑賤的出身。
沈競扔下手中水槍,眼也不眨地盯著濕漉漉的小初妤,像找到了什麼新奇好玩的東西。
但很快,少年沈競便發覺,除了哭泣,小女孩那張自幼時便出落得驚人的貌美臉蛋上還能出現更多牽動他心緒的神情。
她拒絕嚴映衡的手帕,看向他這個罪魁禍首,眼底清晰可見地映出驚懼……
她被聞聲趕來的沈榮哄著塞了一罐糖果,老頭子蹲在地上哄了她許久最終才令她展露出一絲笑顏……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令少年沈競精神微顫,心底似乎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撓動,有點酥麻,又有點癢。
彼時的沈競並不明白這些觸動是因為什麼,他下意識地順從本心開始將目光每時每刻都放在小初妤身上。
在沈榮的勒令下,他為自己的惡作劇向小初妤道歉。
小女孩對著手指,低頭囁喏著:“沒、沒關係。”
她在怕他。
少年沈競臉上微笑著,主動上前牽起她小小的手,“我帶你參觀一下新家。”
沈榮笑著拍手:“這才對嘛!以後你們兩個就是兄妹了,兄妹倆就該好好相處。”
一路上,少年沈競能感受到小初妤的抗拒,但在沈榮含笑的視線下,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似乎對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而這也更加助長了少年肆意瘋長的晦暗心思。
一連幾天,少年都會在清晨醒來後親自動手清洗貼身衣物。
……
在沈競的要求下,小初妤轉入他所在的中學,每日戰戰兢兢地和他一起上下學,吃飯,回沈宅。
這種感覺就像在遊戲裡養一隻獨屬於自己靈寵,更妙的是,小初妤逐漸學會了對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一刻她的美麗笑顏,隻屬於他。
沈競無法用言語形容在這種馴養過程中體會到的奇妙滋味。
朝夕相處一個月後,小初妤從喪父的陰影中走出,開始對外界逐漸卸下心房。
她開始信任他、依賴他。
在某天再一次被傭人暗地裡欺負後,她第一次向少年沈競求助。
沈榮太忙,因為沈江的逝世,他被迫再次出山管理沈氏;沈競的母親李玉珍則被丈夫沈江的死打擊到,整日出去酗酒。
因而,家裡常常隻有他們兩個人。
大人不注意,小初妤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孩子自然而然會受到傭人們的忽視和怠慢。
少年沈競看在眼裡,卻隻裝作不知。
他在等她送上門來。
果不其然,小女孩低著聲音求他幫忙修理壞掉多日的漏風窗框,站在他的門口期期艾艾的樣子,著實徹底滿足了少年心底隱秘的欲望。
他依她所求,還順手解雇了那些曾經在他默許下越來越過分的傭人,成為了她生活裡的一盞明燈,順理成章的將她劃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曾是沈競人生中最快活的幾年。
……一直到七年前那件事情的發生。
鬥轉星移,時光荏苒。
記憶裡,她的青澀模樣被時間美化渲染,越發成為沈競心底最執拗的存在。
七年過去,他始終無法徹底放下對初妤的執念,所以才會時刻關注著國內有關她的各種動態。
寸土寸金的紐約城市中心,全市最高建築的頂層辦公室中,站在明亮落地窗前的沈競不顧對麵老頭子滔滔不絕的怒罵,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沈競將手中那張揉皺的照片扔進了垃圾桶,回到辦公桌前輕輕撫摸相框中女人漂亮的臉,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沒什麼表情。
——“初妤,這些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
國內C城。
初妤突然從幼時噩夢中驚醒。
身下柔軟的被褥和滿目熟悉的裝橫提醒她,這裡是她自己的公寓。
和沈老的激烈爭吵聲猶在耳畔,眼前卻浮現出父親出事當晚的模樣。
初裕安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對她說:“囡囡乖乖呆在家裡,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等爸爸回來,給你帶糖吃好不好?”
那晚的夜格外漫長。
小小女孩坐在沙發上抱著娃娃,怎麼都等不到帶著糖回來的父親。
初妤換下被眼淚浸濕的枕頭,躺在床上直直地望著漆黑的窗外,再也睡不著。
忽然,手機提示音刺破寂靜的黑夜,將深陷回憶的初妤拉回現實。
她下意識忽略頁麵最下方那個醒目的紅點,點開嚴映衡剛剛發來的一段視頻。
漫天星光下,有流星雨長長劃過夜空,奔赴遙遠漆黑的另一端宇宙。
拍攝得非常清晰漂亮。
——嚴映衡:我替你許過願了。
初妤躺在床上舉著手機將那段視頻看了三遍,隨後按下了床頭開關,厚重的室內窗簾自動打開,透明落地窗外恰好有流星劃落。
她的視線隨著那點光亮移動,然後竟然看見了站在公寓外路燈下的嚴映衡。
長身而立,溫潤如玉。
但現在時間可是半夜兩點。
初妤愣住幾秒。
隨後給他發消息:我看見你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