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公寓並非她明麵上的資產,鮮少有人知道她在C城還有這麼個住處。
那麼,嚴映衡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初妤裹著被子抱住自己,看著聊天頁麵上方飛快閃現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隔了足足一分鐘,對方才發來回複。
——嚴映衡:對不起,我隻是害怕你會出事,你今天的狀態讓我有點擔心。
隻字不提他是如何一路跟蹤她到這裡的。
初妤回了句我沒事,對麵又是接連一連串的安慰,最後說想跟她見一麵,好讓他真的確定她沒事。
初妤下意識婉拒: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初妤關了手機扔到一邊,沒再看他的回複。手機連續震動好幾下,才終於歸於安靜。
窗外,夜幕偶爾劃過一道星光。
初妤怔怔望著,直到天光破曉,她才眼皮酸困地閉上了眼睛。
夢境斷斷續續,竟奇跡般地跟之前的連上了。
——在父親初裕安作為沈家司機,與沈榮獨子沈江一起遭遇車禍身亡後,年僅十歲的初妤就被沈榮帶回了沈家撫養照顧。
最初,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但好在,沈競後來待她還算不錯。
他比她大兩歲,去哪兒都要把她帶著,向朋友暗戳戳地炫耀自己有個漂亮的妹妹。
可在那些小男生的起哄下,年少時的沈競又會獨占欲特強地不許她加他們的聯係方式,回家後更會耳提麵命讓她遠離那幫人,絕不允許她跟他們私下裡見麵或說話。
在他的庇護下,初妤漸漸融入了C城二代這個圈子,結識到了一些沈競允許她結識的新朋友。
初妤就這樣在沈家、在沈競的嚴密掌控下度過了還算開心的五年時光。
直到她十五歲那年,沈競意外撞見了嚴映衡對她表白的場景。
少年的愛意真摯而熱烈,原本是青春美好的一幕,卻在碰到沈競發怒砸來的拳頭後,一切都化為了虛影。
兩個曾經是好朋友的少年狠狠打了一架。
這是在他們因為家族恩怨而決裂後的第一次正麵衝突。
在五年前那場造成沈競的父親——沈江,直接死亡的車禍中,沈榮在長達半年的調查裡漸漸查到了嚴氏的痕跡。
證據確鑿。
老年喪子的沈榮在震怒之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命人暗中出手做掉了嚴映衡的父親嚴江籬。
一次“意外”車禍,沈榮失去了獨子沈江。
而第二次“意外”車禍,與沈榮作對大半輩子的嚴華,也失去了自己的獨子嚴江籬。
沈、嚴兩家自此徹底交惡。
而沈競和嚴映衡也再沒說過一句話。
拳拳到肉的激烈決鬥中,初妤驚慌失措的去拉架,但兩個少年已經打紅了眼,根本停不下來,她也找不到任何機會插手。
他們這種家庭,自小都會接受專業格鬥訓練,一招一式都帶著淩厲風聲,不多時,便濺出了血。
沈競將嚴映衡摜倒在地,手握成拳狠狠砸向嚴映衡的腦袋,聲音恐怖似惡鬼:“她是我沈家的人!你居然敢碰她!!”
“住手!”
“我靠!沈競你特麼瘋了?!你這是要把人往死裡打?”
問訊趕來的老師同學匆匆趕到,一大群人把他們分開。
兩個少年渾身掛彩,誰都不服輸,惡狠狠地瞪著對方。
一名老師看著他們血流不止的傷口,急聲喝道:“有什麼事都等會兒再說!現在都給我先去處理傷口!”
在嚴映衡被老師強硬拉走去醫務室時,沈競忽然直接轉身拽著初妤一路跑上天台,旋即不等她反應就哢哢兩下鎖上了天台門。
匆忙追上來的老師同學還有嚴映衡都被關在裡麵,嚴映衡焦急地拍著門喊:“沈競你到底要乾什麼?!你給我放開她!!”
沈競拽著初妤站在天台邊上。
他抓得極緊,她的手腕都被箍出了一圈紅色斑痕。
初妤嚇得驚慌失措。
她看出沈競此刻精神明顯不太正常,試圖小聲勸他冷靜下來:“沈競……哥!我們先下去,好不好?”
沈競卻仿佛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能力,根本沒聽她說了些什麼。
他看也不看那些大聲拍打著天台門的人,隻緊緊握住初妤的雙肩,眸光陰霾地直視著她那雙慌亂的水眸,語調恐怖:“初妤,你是我沈家的人,你懂嗎?”
初妤拚命點頭,聲音帶著哭腔:“我懂,哥,我懂的!”
沈競在她那泛著淚意的漂亮眼眸中看出了懼意,猛地揚手奪過她手中的玫瑰花向空中一扔。
漫天的花瓣飛揚著散落在二人的周圍。
隨即,沈競毫無預兆地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
初妤嚇得睜大了眼眸,完全呆住了。
她能清楚地看到少年濃黑的睫毛,以及眼底濃烈到似能吞噬掉她整個人的情緒。
天台入口處的劇烈拍門聲消失了,初妤在餘光中看到了同學們一張張驚訝的臉,還有嚴映衡又驚又怒的眼神。
沈競強硬掰過她的臉,逼她與他對視:“你懂了嗎?”
“……”
初妤喪失了言語能力,晶瑩的淚珠無知無覺地從她臉上滑落。
結果他再一次吻住她。
沒有上一次那樣暴戾,卻仍然帶著不容拒絕的狂妄。
他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擦掉她的淚水,最後一次問:“懂了嗎?”
初妤終於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沈競發瘋。
此後數年,她逐漸認識到,他那次在天台上展露出的瘋狂不過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