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跟甘哲約在了人少的學校閱覽室,這裡平時除了管理員就沒彆的人了。江夏提前申請了其中一個隔間的使用權,現在周圍出奇的安靜。
“怎麼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甘哲環視了一下四周,抽開椅子讓江夏先坐,然後他坐在了江夏的對麵。
“……”江夏遲疑了,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眼前因為緊張,視物竟有些發虛,他感覺自己的手心正在發汗。
想也知道,臉肯定也是一片蒼白。
甘哲的聲音似是夾著幾分慌張:“你怎麼了?”
他伸手過來,貼在江夏的額頭上,想要探測一下對方的體溫。觸手之處並沒有絲毫的異樣,冰冰涼涼的,甘哲覺得可能是閱覽室中央空調的溫度太低了。
“需要找條毯子裹著嗎?或者我們先出去,外麵或許暖和些。”
甘哲看出來了江夏怕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他,隻是不知道礙於什麼緣故一直沒有開口,但是甘哲也不催他,眼神頗為關切耐心。
江夏搖了搖頭,低垂著眼睫,緊張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不用了……”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我把你叫過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情。”
閱覽室裡隔音很好,聽不到外麵學生們的吵鬨聲。要說能稱得上煩人的聲音,大概就是中央空調被設置為自動的風速了,時快時慢。
江夏的心情也隨之起起落落,捉摸不定。
嗡嗡——
風速又變快了。
“甘哲,我喜歡你。”
“我很喜歡你的臉,你的性格,你的一切。”
“祝你學習進步,天天開心!”
試問被喜歡的人主動表白了該怎麼辦?
甘哲:謝邀,很開心。
甘哲:如果他不說完話就跑的話,我會更開心。
昨天江夏在閱覽室紅著臉說出那番甘哲完全沒有想到的話後就跑了。
明明兩人速度差不多,但江夏憑著先手優勢和對地形的熟悉,愣是甩掉了甘哲。
甘哲後來去便利店找他,隻從店員那裡聽說江夏請假了。到江夏家樓下也沒看見屋裡亮燈,應該是表白完之後不曉得跑什麼地方去了,很晚才回家。
甘哲沒等那麼晚,他覺得依江夏的性子肯定會像隻鴕鳥找個地方縮著。江夏實際上根本不敢麵對現狀,估計隻能等他自己想清楚了才會出來。
他給江夏發了好幾條消息,在樓下繼續蹲了半小時。
沒有得到回複……
甘哲抬頭看了看江夏家的窗戶,那裡窗簾大開,確認是真的沒回來後,他起身離開了。
那家夥事先絕對是找了彆的落腳點吧,否則怎麼會連家都不會。
隻是盲目地尋找實在是太費勁,況且自己也不能逼得太緊。能讓江夏主動表白……想必這就已經耗光了那人的全部精力與心神了,甘哲想,剩下的路必須得由自己來走才行。
這個周末暫且留給江夏調整休息好了。
事實上甘哲猜得全部正確。
江夏今天奢侈了一把訂了酒店的標間,他正抱著膝靠在酒店房間內的牆上。他的大腦已經完全轉不過來彎了,如果能刷彈幕的話,他腦子裡現在大概全是“怎麼辦?”這幾個字刷屏。
這事對於一個處在普世價值觀下的華國高中生來說,未免太過出格了。可是吧,似乎也談不上。十幾歲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嗎,何況那確實是當時的江夏思忖許久做出的決定,也是當下他鼓起勇氣的行為。
怎麼能說是莽撞、衝動、不懂事呢?
至少江夏是不後悔的。
他也沒說要跟甘哲交往啊,想到這裡,江夏還有點兒懊惱,自己打好的腹稿根本沒用上。一到關鍵時刻腦子就發懵,最後說出來的話也亂七八糟。
江夏揪著自己的頭發,表情扭曲:“什麼喜歡你的臉啊啊啊!!!”
“這算什麼話啊——”
他竭力克製自己不要再想這樣一個失敗的表白。
當務之急是如何麵對周一即將碰麵的甘哲。
“沒事的,沒關係,有什麼好害臊的,你隻是表達了自己的心意,然後落荒而逃罷了……”
“誰都會不好意思的啊,很正常很正常……”
自我安慰了好一會兒,江夏終於說服自己,他草草衝了個澡便去睡覺。
直到入睡前也沒有打開手機看上一眼。
無論看到了什麼,江夏都會睡不好的。他壓根不敢去想今天下午甘哲的心思,對方假如拒絕他的話,江夏會難過;倘若甘哲接受的話,江夏想不出來這種情形……
既然怎樣都思考不出來應對的策略,那就乾脆彆想了,還不如先好好地睡上一覺,這樣才有充足的精力去隨機應變。
周一上午,甘哲特地讓司機提前送他去了學校。
這次他體驗了一回幫忙打開教室內燈的滋味。甘哲向牆壁上的掛鐘投去目光,他到這裡時差不多是六點二十了。
也許是太早了。
甘哲並不介意,坐下來安靜地翻看早讀課本。
可他想不到的是,江夏這家夥硬生生挨到早讀課響了預備鈴才同老師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眼瞅著張啟明來了,甘哲自然也不可能跟江夏光明正大地講話。小聲說話也不行,江夏會願意搭理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