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也在提瓦特？”

“對。”

何臾躲在一排排正襟危坐的人之間，認真地打著深淵，越往後越不好打。而何臾又急於拿到獎勵抽卡，此時便很厭煩有人跟她套近乎。

“你會什麼？”那人沒點眼力見。

“呃，撲通。”角色死亡語音響起，何臾反手點了退出遊戲，這地方，死一個就玩不了。她在手機頁麵的一眾遊戲間劃來劃去，打算翻個不費腦的，同時應付道：“隻會做菜。”

“做菜？哦哦，我不是問你在提瓦特廚什麼，我是問……”

那人話沒完，大會議室裡就響起了一陣慷慨激昂的頒獎音樂。對，就是貫穿何臾每一個學生運動會的那種。

漂亮的女主持人走上台，說：“歡迎各位來到何氏集團，在這裡，你將獲得人生的進階與不俗的的成績……”

何臾掃了一眼百度百科的何氏集團簡介，不是搞軟件工程的嗎，怎麼迎新晚會搞得像十年前？

主持人開場詞結束，一個穿沙灘褲的中年人接過了話筒，他咳嗽幾聲，道：“很高興迎來一批又一批的家族新鮮血液，你們都是何氏的人才，肩負著時間的未來……”

唱rap呢。何臾忍不住吐槽。

中年人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何臾壓根沒聽懂。好在這人也沒說太久，笑眯眯地走下台，和每個人握了一遍手，最後從後門離開了會議室。

何臾麵試時見過的西裝男蹭蹭跑上台，關了那充滿激情的頒獎音樂，道：“大家不要怕，董事長喜歡玩點‘他認為的年輕人的潮感’，但那隻是董事長的個人風格，不代表集團和家族。我們還是緊跟時代步伐的……”

“好家夥，董事長知道自己被背刺了嗎？”何臾吐槽出聲。

“董事長無所謂，他玩他的，集團搞集團的。”居然有人接茬。

何臾扭頭，見是一直跟自己套近乎的小胖墩。

“你好，我是元圓。”小胖墩伸出手。

“我是團團。”何臾和他淺握了一下。

小胖墩指了指桌上的個人信息表，笑了，“何臾，你好。”

西裝男簡單說了兩句，就讓人撤了歡迎儀式的橫幅、彩旗。紅配金的“熱烈歡迎”投影也被換成了一幅極富有科幻色彩的宇宙界麵。

“有人看過特德·薑的《你一生的故事》嗎？”音響裡傳出西裝男的聲音，騷動的一百多號人突然都安靜了。

元圓舉起了手，舉手的人越來越多。

何臾低聲問：“什麼東西？”

“一篇科幻小說。”元圓回答。

最後有一大半的人都舉了手，西裝男很滿意，“特德·薑在這篇故事裡提出，假如世上有一本詳細記載過去與未來的歲月之書，那麼這本書必然保存在一個特彆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有借閱權。

因為人都具有自由意誌，一旦人知曉未來，人就能夠做出違背的行為，那麼歲月之書便記載錯了。例如歲月之書記載你即將踩香蕉皮滑倒，可你偏偏不踩。但歲月之書不可能出錯，否則它就不是歲月之書。於是這裡產生了悖論。”

“大家認為這本歲月之書存在嗎？”西裝男翻著點名冊。

何臾預感不妙，果然，是她被點了。“應該存在吧，不過沒人能借讀。”何臾不會作答，隻好抄題目。

西裝男點頭，“說得很好，但隻答對了三分之二。”他摁下翻頁鍵，“何氏，擁有借閱權。”

投影切換，頁麵中換成了一個酷似銀行金庫的地方，巨大的玻璃罩蓋著一塊石頭書。就那種很多圖書館會做的，對折打開的書籍雕塑。

“這即是此世的歲月之書。”西裝男站在投影下，話語中竟然帶著無限的虔誠。

“臥槽，傳銷，一定是傳銷。”何臾得收拾東西跑路。

一隻肉乎乎的手按住了她，“不是的，我們都是被選中的人，是悖論修正者。”

何臾驚訝地看見元圓眼裡閃爍著淚花。

手機屏幕閃了又閃，信號格依舊半點動靜都沒有。何臾仍了手機，仰倒在床上，“md，這哪是入職培訓基地，分明是戒遊集中營。”

合住的室友塗著指甲油，“早說了晚會結束，就會沒信號，你又不信。”

何臾翻身麵向室友，“這年頭，除了深山老林，怎麼會有地方沒信號呢？”

“集團怕我們這些小輩玩物喪誌，所以把信號全拔了。前年有個老板的兒子，跟你一樣，不打遊戲活不下去，他就讓人在附近裝基站，裝一個，集團拔一個。”

“哎，是我擰不過的大腿。”何臾抱著被子，無比萎靡。

上次麵試失敗後，何臾收拾家當滾去了表姐的假發店，準備混暑假。可表姐興高采烈地告訴她，何氏集團錄取她了。沒兩天，來了一台車，將她拉進了集團大廈裡。

大廈是環形建築，一共二十九層，十六和十七層是酒店，同期入職的一百多號人都在這裡接受培訓。

給他們講集團曆史，哦，不對，準確來說是家族曆史的，就是那個西裝男，許明。何家是個上千年的家族了，以家族為基礎，成立了何氏集團。集團做軟件工程發財，後麵越做越大，芯片、酒店、地產什麼都乾。

按說集團核心業務應該還是軟件工程，大廈也是為這個準備的，但許明說不是。核心業務是悖論修正，這才是何氏的正經工作。大廈十八到二十九層，全部服務於悖論修正者。

即服務於他們，這些有用的何氏血脈。

何氏血脈裡基本都有某些特彆的基因，基因如果變成顯性，就有機會獲得某些類似超能力的東西。集團裡對外管這種超能力叫“特長”。

何臾的室友——何嬌嬌的特長是倒拔垂楊柳。

剛剛上樓的時候，何嬌嬌怕何臾不信，當場單手拔了顆榕樹給她看。然後就被扣光了實習工資。

何嬌嬌個子小，很漂亮，有一張趨近漫畫臉的小臉蛋，穿的鞋是34.5碼的，很難買到合適的高跟鞋。但她在幼兒園的年紀，一群小朋友看《簡版水滸傳》，講到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小孩好玩，一個個去拔院裡的大柳樹。結果，何嬌嬌拔起來了。

就那時，她爸說她是基因顯性了。

這基因就像潛力一樣能被開發、培養，何嬌嬌現在已經到了能倒拔摩天輪的程度了。

按道理何家人都有過相關培訓，子女多少知道點東西，但何臾她媽媽沒跟她說過。以至於何臾在課上以為是傳銷，差點乾翻小胖墩，提桶跑路。

想到自己那個開門特長，其實也已經超出了人類認知，何臾這才滅了屁股底下的火，聽許明嘮叨了兩個小時的宏偉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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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房裡的電話響了，但何臾同何嬌嬌都不動。響了好幾聲，最後是何臾忍不了，伸腳勾起了聽筒。

“誰呀？”

“您好，何氏集團迎新宵夜已備好，歡迎前往餐廳取用。”

何氏集團蠻有錢的，晚飯裡有很多帝王蟹、魚子醬什麼的，何臾吃得很滿意。不知道宵夜會是什麼，她勉為其難從床上起身了。

“嬌嬌，走？”

“不去。”何嬌嬌美美地欣賞著自己的粉色指甲，“減肥呢。”

何臾不減肥，她愛吃。每個餐品都被何臾動了，盤裡壘得仿佛一座小山。集團提供的蛋糕都是死貴死貴的，一塊切角的單價能衝到三位數，何臾平時根本吃不起。現在成自助了，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