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黑得很快,送走情瀾後,雪止不住地下。
晚膳是清蒸鱸魚和鹽水鴨燉蓴菜。
為了讓邵阡放心,邵懷州簡單吃了兩口後便回書齋了。
不請自來,師榭早已在書齋中坐下了,信手翻著書籍。
師榭的著裝有些怪,即使鬥篷上沾了雪水,也並未脫下。仔細看,師榭全身上下全身上下沒有露出一塊皮膚,都用黑布嚴嚴實實地蓋上了。連手指節也嚴嚴實實地纏上了黑布。
老人家還真是……畏寒。
現在師榭和邵懷州的關係,可以說是同舟共濟,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兩人之間不該有所隱瞞和隱藏。
“買到答案了嗎?”
師榭的任務是助邵懷州完成第二個任務,如果邵懷州的任務被其他罪人奪走了,師榭也隻有死路一條。師榭這樣關心邵懷州,也就情有可原了。
但邵懷州並沒有完全信任師榭。
猶豫該不該說出口之際,“唰——”師榭用手指拈住書頁翻動聲劃破尷尬的氣氛:
“既然起疑,你不必將答案的內容告知於我,我一個老人家,打打殺殺的事情自是做不了的。我能幫你的有限,隻有幫你規劃任務的進度。”
邵懷州起身作揖:
“還請師先生賜教。”
師榭將書籍合上,放在桌麵上:
“第二日需做之事——跟緊另一罪人,坐收漁翁利。”
邵懷州整夜合不上眼睛。
他一遍遍地試圖回憶起自己看不見的罪孽,無果。
如果那真的是一段血腥不堪,醜陋肮臟的記憶,為什麼一點零星的線索都不存在。
邵懷州壓緊被褥,輾轉反側,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還是說,有人借用許人均的名義,設置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網,來謀財害命。
三人便可成虎,師榭,情瀾,甚至是關伯,說不定就是一夥的虎。
很快邵懷州在內心譴責了自己,不該懷疑關伯。
要是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罪孽是否存在就好了。
這樣他就可以完全放下心去信任師榭和情瀾了。
邵懷州捂住自己的胸口,捫心自問。
從他花錢從情瀾那買另一個罪人的信息可以推測,或許,他真的就是個失憶的罪人,和那群肮臟之人一丘之貉。
另一個拿著“黃腸題湊”的罪人,名為倪衡,是建康城內的畫師,小有名氣,所以邵懷州也知道此人。
真看不出來,看上去兩袖清風的丹青客,居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家夥。
“懸魚惹草”引用的是漢代南陽太守羊續的典故,羊續清廉自守,屬下的府丞執意送他一條鯉魚,羊續便將魚掛在屋外的柱子上,風吹日曬成了魚乾。
記得情瀾指出,這個任務對應的是殺掉建康城內最臭名昭著的貪官,並將他懸掛在城隍廟內山牆的懸魚惹草處。
任務完成有三個要點:
一是要殺對罪人
二是死法要和謎麵對應上
三是必須在城隍廟內
每座城市的城隍廟是許人均與請願者聯絡的媒介。
建康城內的城隍廟很多,骰子上的顏色,對應的則是不同的城隍廟。
骰子會有五個顏色:黃,紅,綠,藍,黑
對應著上下左右中五個方位。
所以懲戒罪人時,需要將罪人帶至指定的城隍廟處,接受審判。
可以借用相同的邏輯來推出“黃腸題湊”的答案——
黃腸題湊是一種漢代葬製。規製較高,天潢貴胄才能用這種形製的墓葬。
這樣的墓葬在建康城內隻有一處——漢代廣陵王的天山漢墓。
所以罪人,和廣陵王劉胥的所作所為相關。
情瀾給出兩個疑似人選:
一是和廣陵王的“坐祝祖上”有關,也就是找巫師詛咒皇上。建康城內曾經發生過大型的巫蠱之術,罪人便是惑行巫蠱之術的——喬瑋。
喬瑋此人住在玄武湖附近,自從巫蠱之禍發生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完全是一派隱士作風。
二是清海王——司馬瑜,南晉帝司馬瑉的弟弟,此人放浪形骸,荒淫度日。對應的是廣陵王生前荒唐的舉動。
嘖,相當麻煩。
且不說想要接近後者司馬瑜的難度有多高,殺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前者,去殺一個根本找不到的罪人喬瑋,也是極難的。
情瀾說,任務指向的究竟是喬瑋還是司馬瑜,還需要一些線索來判斷,任務之人除了卷入“罪人遊戲”的罪人,可以通過獲取人質的信息來判斷。
和罪人交情深的人質,如果突然慘死且死法很怪,八成是被“屠夫”清理處決了。
“屠夫”是許人均內部的一個身份,為了保證遊戲順利進行,需要這樣的清道夫和劊子手。
理論上來說,罪人隻會殺罪人。
但是有些變態的棋手,會將任務失敗的人質也設置成罪人的任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