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狐狸所說的,“任一一死刑犯到達樓層,另一個死刑犯也會死。”
死刑犯之間也存在著競爭。
七樓的人沒有理由幫助八樓的死刑犯,留下這樣關鍵的信息,想到了三個可能性:
一是,七樓的人目標不是倪衡,而是一樓的鄧冬蔚。
“空樓層在六樓”這條信息是真的,幫助他隻是想讓遊戲變得更加混亂,這樣才能將鄧冬蔚攪上來,並且還能借機殺死和他競爭的罪人。
二是,七樓的人目標就是倪衡,“空樓層在六樓”的信息是個騙局,想要讓倪衡從七樓下到六樓,利用規則殺死倪衡。
三是,七樓的人目標不是倪衡,信息是假的,目的是為了攪局。
那雙眼睛仍然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倪衡,但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不自在,倪衡依舊是我行我素地坐在桌前,拿著墨筆寫寫畫畫塗鴉著什麼。
待倪衡想起來還有這樣一個人在盯著他時,他再抬頭看向樓上,那隻眼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換成了一張小紙條堵在窟窿口。
沙漏的沙子所剩不多了,倪衡是時候要做出抉擇了。
在這樣的猶豫時刻,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後頸,他的手指觸摸到肩膀的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的手指拈住右肩上的衣料,隨即將手指放在鼻尖下輕嗅。
原來是這樣。
倪衡端坐在書桌前,寫了張紙條包裹在玉佩上,朝屋外丟了下去——
邵懷州,你現在能跑多遠跑多遠。
一旦進入她的幻境,你就出不來了。
*
邵懷州一直在藥師佛塔下緊盯著遊戲的進程,雖然他並不太清楚遊戲的規則,看著每層樓上上下下的身影,他大致有些眉目。
當他看見四樓的女子唱著歌,像被附體般在找尋著什麼時。
邵懷州第一次給了倪衡提示——叫鬼啊叫。
正在叫的是鬼:四樓的女子像是被鬼附體了。
夜幕低垂,黑暗中,在寺院青鬆的掩映後,一隻冷箭搭在弓的羊皮弦上,瞄準邵懷州。
“咻——”
飲者酒鬼的步伐毫無規律,或許正是因為他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走位,讓射手調轉了矛頭。
被那酒鬼一巴掌推開,冷箭從邵懷州背後擦肩而過。
“此地不宜久留。”
原以為藏身的地方不會被人發現。
或許是那一聲提示為他自己招致來了禍患。
邵懷州從地上拾起了醉漢掉的東西,那東西在地上砸出一個雪坑,閃著微弱的玉石光澤,拖著長長的藍穗流蘇——
是倪衡的佩玉?!
他的東西怎麼會在飲者身上?
如果倪衡需要他的幫助,他們二人曾以玉佩為暗號。
雖不清飲者手中玉佩的虛實,邵懷州的直覺告訴他,倪衡或許遇到了危險。
還好醉漢還未走遠,他火急火燎地跑上前去,抓住了醉漢的肩膀,找他問個明白。
但他意識到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任何一個差池帶給倪衡的,都會是性命上巨大的威脅。
於是他冷靜地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道:“先生,您玉佩掉了。”
醉漢的臉上泛起的紅暈不知是源於酒精作用還是突然襲來的憤怒,他甩開邵懷州攥緊玉佩的手:“去去去,滾一邊去。”
“我洪十三奉勸你一句,要走趁現在。”醉漢背對著邵懷州,隨即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幕之中,“今夜,沒人能活著出去。”
玉佩肯定是倪衡的,洪十三定是遊戲的知情者,或許,或許,倪衡此時遇到了什麼危險,將玉佩放在洪十三的身上讓他帶出來,他在求救。
不要慌,好好想想對策。
雞鳴寺內處處皆是燭火,重簷樓閣式塔被照得明亮通透。
四處有射暗箭的人,邵懷州決定先躲在暗處。
先去找倪衡——既然洪十三身上有倪衡的東西,那麼順著紅十三在雪中的留下的腳印子,一定能摸清楚他到過哪些地方去,那也就能找到倪衡的一些線索。
洪十三在雪中的腳印很好找,走路不走直線,大多走的對角線,一般是走三步打個漂,拐一次方向。可隻有一處是走的是直線——
從胭脂井到慈航橋的這段路。
這一路上並無不妥,但邵懷州隱隱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已經發生了。
他走到胭脂井口。
“你在看什麼?”邵懷州回頭轉身——
一個大約總角之年垂著兩隻發鬟的紅衣小姑娘出現在邵懷州麵前,正歪著頭看著他,她手裡抱著個幾乎和她等身的琵琶,那琵琶上的弦看上去鋒利無比,泛著刀刃的反光。
邵懷州蹲下來看著她:“小姑娘,你迷路了嗎?”
紅衣小姑娘搖了搖頭,指著井:“你也是來找大哥哥的嗎?”
“大哥哥?你知道什麼?”邵懷州有些激動和警惕地看向小姑娘,“你說的大哥哥,在哪?”
小姑娘的手並沒有垂下,依舊指著胭脂井口。
邵懷州湊到枯井前,裡麵有個人的身影——
是倪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