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寧 你隻不過是下到五樓而已,彆擺出……(1 / 2)

罪人遊戲 叁分之貳 4309 字 11個月前

“哐咚——”

小姑娘將懷裡的琵琶一把砸向邵懷州後腦勺,刹時,那抱琵琶上,從檀木品處,順著琵琶月形曲線的腰身流下來,滴在小姑娘白白的手上。

但她掙脫不得。

邵懷州右手抓著她的手,閉著左眼睛,左邊額角處,血液和頭發黏在了一起,緩緩地順著顴骨和臉頰滑到下巴處,滴在胸口的衣服上。

他反應很快,在琵琶砸來的一瞬間,左手便狠狠地抓住了琵琶的琴頸,琴弦比想象中的還要利,邵懷州的手瞬間被劃開。

小姑娘想把琵琶抽出來,琴弦因為掙紮的抽動,在邵懷州手上來回摩擦。

但他沒有鬆手,左眼被血液覆蓋,隻冷冷地睜著一雙右眼,像是瘋了一樣地反複問道:“他是不是你殺的?”

“說啊——是不是你殺的——”

小姑娘的手腕因為擠壓而充血發紫,她尖聲叫道:“你放開——”

邵懷州像聾了一樣,死死地摁住小姑娘的手腕,反倒越抓越緊。

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

“你放開——不是我——”

她的手臂上淌過邵懷州手掌上的鮮血。

小姑娘眼前此人已經徹底被憤怒吞噬了,她搖了搖頭,在尋找時機離開:“不是我,是倪衡殺的。”

倪衡?

邵懷州聽到“倪衡殺的”一時恍了神,小姑娘借機一把抽出琵琶,跳著爬到樹上,開始彈奏《漢宮秋月》。

“高高樓上危危月,月兒彎彎分外明,孟薑女丈夫築長城,哪怕萬裡迢迢路,送禦寒衣是濃情。”

“一造高樓一座,九裡長,九裡闊;二造墳墩一摞,百人埋,百人過;三叫萬歲認錯,千日哭,千日禍。”

她的歌詞相當奇怪,《漢宮秋月》講述的是王昭君的故事,和孟薑女有什麼關係。

且不說曲調技巧不算高超,更何況那琴弦上被潤上了邵懷州的血,觸手更是滑溜,找不準位置,好幾個音都跑了。

在雞鳴寺陣陣木魚聲的襯托下,本該淒婉的《漢宮秋月》,也因為不著調而更顯詭異。

她像一個掛在樹上的晨鐘一樣,準時而張揚地彈奏著琵琶,音樂將所有人往胭脂井處引。

雞鳴寺各個大殿,小齋都有香客供奉的海燈,就算暗的經幢,也點了明燈,但唯有一處不會亮火把,沒人會去的地方——

辱井,也就是胭脂井這口枯井,亡國的陳後主與其二妃投井所在。

背後的樹影處漸漸有人影壓了風聲,窸窣的動靜昭示著人群的密集。

顯然,引來眾人是小姑娘的主要目的,開始有箭射向邵懷州,被他躲開了,但後來隨著琵琶音撥得越來越急,箭伴隨著琴聲從四麵八方來,越來越密。

“咻——”

邵懷州正要躲進胭脂井中,左臂中了一箭。

這樣漆黑的,射手是如何定位到他的?

更奇怪的是,當邵懷州的手指觸摸著從左臂傷口流出黏稠的鮮血,一種麻木的感覺蔓延在他的手臂上。

隨即不信邪地揪了傷口一下,徹底愣住了——雖然狠狠吃了一箭,並沒有痛覺。

簡單為左肩處理傷口時,他看見自己的身上被洪十三推得那一血掌在發著亮光,火光明亮之出,不易察覺,越是黑暗,越是明顯。

像是……螢火蟲聚集成了巴掌的形狀,附在他的衣上。

這裡的一切,實在太奇怪了。

忽然,琵琶曲停了,小姑娘尖銳地嗤笑道:“有一個大哥哥啊——他掉進了井裡——”

苔蘚扒在磚石的縫隙之間,小姑娘咯噔噔地笑著,朝井裡砸了塊石頭。

小石頭叮叮咚咚地從在黏黏的苔蘚上,滑落到什麼東西上,消了音。

“掉到了——井裡——”她唱著。

邵懷州瞄了一眼井口,下方確實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

但是一動不動地,更像是……死人。

小姑娘又咯噔噔地笑著,彈起了琵琶,箭越來越密。

附近唯一能容身的就是這口枯井。

沒有其他的選擇。

順便在躲避箭的攻擊時,邵懷州可以借著身上這點巴掌大的微光去尋找井中的那個身影。

井是陳年的枯井,苔蘚卻像是發了瘋地新長的。

近幾天,建康城內並沒有下雨雪,但是井內的苔蘚卻被浸泡地潮濕。

邵懷州下井的時候,另一隻沒受傷沒沾血的手指觸碰到了苔蘚,留下了深褐色的血跡。

不是被雨水浸泡,而是血水。

邵懷州脫下外套當做燈盞用,衣服湊近井下唯一一具屍體時,微光給屍體描上了一圈光亮——

是已經涼透了的倪衡。

他的身上已然出現了屍僵,還散發著陣陣詭異的香味。

觸摸到那具有些發涼的屍體時,邵懷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倪衡,你醒醒。”

屍體不答。

“倪衡——倪衡——倪衡!”邵懷州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撕心裂肺地連連喊著。

頭腦像是要炸裂般,他丟掉了手中的“燈盞”,但伴隨著漆黑的降臨,他眼前的畫麵並沒有消失,反倒是更加明晰強烈。

不知從何而來,熾熱明亮的燈光打在屍體身上。

他的手指不住地開始顫抖,背部傳來陣陣的緊縮感。

窒息感再一次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