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初登基,根基尚未穩固,朝中又有太上皇乾隆。綿憶擔心永璂難以應對一朝臣黨,本來打算重新買了馬匹連夜往京城趕,哪知永璂不僅親自來接,還將綿憶的“既白”一並帶來了大理。
來時經過一路的顛簸,永璂的馬匹已經疲憊不堪,懨懨地邁著蹄子,遠遠落後綿憶一大截。永璂緊趕慢趕,才追上綿憶。綿憶忍不住笑道:“從前阿瑪的馬匹在幾個叔伯裡頭是最快的,就連既白也比不上它,真正稱得上是千裡馬,怎麼今兒居然連蹄子也撒不開。”
永璂表情訕訕的,玩笑道:“就同你阿瑪一樣,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與此同時,王喜也騎著一匹膘肥而滿是疲憊的棕馬趕上來,滿麵堆笑道:“十二爺同王爺都正值盛年,哪裡會老。”畢竟礙於規矩,王喜的馬不可越過永璂的去,索性拉住韁繩頓了頓,又說,“十二爺知道王爺走前未乘既白,又怕王爺坐不慣陌生馬匹,所以將既白一同帶了來。”
永璂捂著唇乾咳兩聲,王喜沒聽見,自顧自說:“從京城到大理一路上顛簸難行,十二爺的寶馬受了傷,奴才好勸歹勸讓十二爺先坐了王爺的既白,可十二爺愣是堅持著。這不,匈奴的汗血馬也頂不住傷了。”
綿憶一聽永璂的汗血馬受了傷,忙側過脖子去瞧,隻見馬匹的後右腿沾著一片血跡,看起來像是被銳物刮擦所致。“阿瑪還是坐綿憶的馬罷,阿瑪一路未歇過,這樣趕路怎受得住。更何況汗血馬性子野,萬一驚了馬而被跌傷,後果非同小可。”綿憶忽然跳下來上前攔住永璂的馬,永璂未料到綿憶會有此舉,快速地牽住韁繩,馬後腿受不住力,往左側一傾,永璂便從馬背上滑了下來。
“阿瑪小心!”綿憶趕緊去扶,不想兩個人皆倒在地上,摔了好大一個跟鬥。
永璂為了護住綿憶,下意識伸手墊在綿憶身下。綿憶到沒有事,可永璂這一摔卻磕到了手,好在隻是皮外傷,並沒有十分要緊。“阿瑪怎可為了綿憶不顧龍體。”等到綿憶意識到半個身子枕在永璂的手臂上時,永璂已經疼得齜牙咧嘴,綿憶見狀快速地從地上起來。
永璂的袖子被劃破了一道大口子,手肘的破處粘附著土灰。綿憶從袍子上撤下一塊布,王喜見狀忙取了牛皮水囊過來:“先為皇上擦拭傷口要緊,王爺還是由奴才來做吧。”王喜一急,也沒顧得上是在外邊,直喊著“皇上、奴才”。
綿憶抽出王喜手裡的水囊,隻是應付般提醒了一句:“記得謹言慎行。”隨後,便在撤下的布上沾了水,又小心翼翼扯開永璂的袖子,為他一點一點細心擦拭傷口。
永璂一個勁兒笑,偶爾因疼痛而皺一皺眉,隨後說道:“平日裡看你做事大大咧咧的,沒想到該細心時還真一點兒也不賴。我記得小時候貪玩,從禦花園的假山上跌下來,皇額娘就是這樣為我清洗傷口的。”
綿憶重新撕下一塊乾淨的布塊,為永璂包紮好,又仔細檢查確信不會弄疼永璂,才說:“都是綿憶冒失了,害得阿瑪受了傷。兒子為將功贖罪,不如將既白讓給阿瑪。”
王喜湊上來,躬著身子迭聲說:“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該死,奴才將馬匹讓給王爺,還望王爺不要嫌棄。”
“王諳達年歲大了,經不起勞頓,無妨的,我就做一回小童,為阿瑪牽馬得了。”
到底主仆有彆,綿憶雖將馬讓給了王喜,但王喜依舊不敢坐上去,隻是牽著馬跟在兩人後頭。既白行得快,綿憶年輕,步伐輕巧,王喜拖著一匹老馬幾乎趕不上。永璂怕王喜跟得累,又不想綿憶一直牽著,便回頭說道:“王喜你慢行,我同綿憶先行一步。”說罷伸出另一隻手,對綿憶說道:“我的汗血馬當年可是一次駝了三人,不如試試你的既白如何。”
綿憶二話不說,就著永璂的手一步蹬上馬背。
兩人先行出村,沒多久便到了鎮上的驛站。王喜的馬膘肥,估計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綿憶則讓小二買了紗布藥酒之類,親自為永璂重新清理包紮傷口。趕了半個時辰的路,綿憶衣衫儘濕,永璂不忍心看他大汗淋漓的樣子,便一再堅持要等綿憶換下濕衣服才肯重心處理傷口。
綿憶卻因為天氣熱,生怕永璂的傷口悶著反倒不利愈合,也不管什麼聖諭,粗魯地解開纏在他手臂上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