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連永璂和綿憶也齊齊趕來了,縱然永璂心裡有多痛恨乾隆,但好歹是自己的阿瑪,心裡難免悲傷。他攜著綿憶和十一跪下身,對著閉目的乾隆深深磕一個頭,隨後起身說:“太上皇駕崩,停法身於奉先殿十日,厚葬皇陵。”
宮裡被一派素白團團包裹,乾隆的離開令多少人鬆一口氣,總算脫離了枷鎖。雖說乾隆生前叱吒,死後也風光無限,但是究竟有多少榮耀與光鮮,唯有他自己清楚。乾隆入葬皇陵那天,永璂大張旗鼓地為那拉太後嘉封,誥號累加,榮極一時。又稱為了令乾隆和那拉太後在西天得以團聚,故而打算重修那拉太後的陵寢。又以死者已安為由,並未將那拉皇後的陵寢挪移,隻是選了造陵工匠,將那拉太後的陵寢重新雕琢改建。一切規格禮製皆遵照孝聖憲皇太後的陵寢。
乾隆駕崩,從此後永璂便是真正的萬人之上,朝中事務一應大小皆有永璂裁奪。原先為著爾康一事,福倫多次懇求乾隆,都無得結果。如今乾隆已逝,福倫便想著法子試試懇求永璂。即便從前永璂與爾康無任何交集,但是如今種種表明永璂並非心硬之人,或許厚著老臉求一求永璂還是管用的。
福倫斟酌了很久,正當決定起轎入宮之時,府門前忽然來了一對夫婦,女子看起來較男子更年長些。管家將兩人轟遠,說道:“要飯往彆家去,咱們老爺趕著辦事呢。”
男子將身邊的女子往前一推,福倫一臉詫異:“還……還珠格格?”
“格格?”送她來的男子也傻了眼,自古貴胄家的女子才能稱格格,又是還珠,那不就是乾隆早先年收的義女了。
“你不是說帶我回家嗎?這裡是哪兒?”小燕子怯怯往後退,一雙眼睛仔細打量周圍,提高了警惕:“我究竟是誰?他們又是誰?”
雖說長相與小燕子酷似,但福倫也不敢貿貿然辨認,便問那男子:“她與你是何關係?”
男子忙揮著手說:“福大人這話可折煞小的了,我救起她的時候她說自己是京城人,我瞧著她可憐就將她帶京城來了。她一直都是這樣恍恍惚惚,好像早不記得自己是誰了。我也斷不定等到了京城該帶她去哪兒,後來隱約聽她說什麼‘救爾康’,我後來向人打聽了才知那是福額附的名諱。”那人滔滔不絕說了一大串,然心裡卻是害怕得很,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牽扯了皇族中人。
福倫聽後命人將小燕子扶進去洗漱,又令管家打賞了那人,唏噓一聲說:“我早已經不是什麼福大人了。”
那人揣著沉甸甸的銀子,附和了幾聲就走了。小燕子被人扶著卻是一副害怕的樣子,甩開丫鬟們的手說:“你們要乾什麼,你們快把爾康放了。”然後又開始恍惚起來,問周圍的人:“你們是誰?”
福倫隻覺得焦心不已,心裡沉沉地痛,小燕子現在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看來爾康的境況是怎麼也問不出了。但是聽她說著“把爾康放了”,可見爾康凶多吉少。福倫再不肯耽擱,命人收起轎子,換來了馬匹,直接奔著馬往宮裡去。
好歹福倫已經罷官,宮門自然是進不去了,他靠著銀子疏通,請護軍遞了信箋給王喜,打算靠著王喜入宮。王喜收到福倫的信箋時,永璂正踢完一場蹴鞠,與綿憶兩人在南書房玩填詞。永璂在書房的時候最不喜人打擾,因此王喜隻能先收起信箋,在書房外等著永璂傳召。
等到日頭西移,還不見永璂出來。裡邊的人其實早知道今日福倫會來,綿憶從硯台裡沾了一些墨,在宣旨上描著顏體,說道:“他老胳膊老腿的,要不你將他請進宮來得了,在外頭站了個把時辰,也夠他受了。”
“我並非存心給他難堪,不過是覺得他兒子不爭氣罷了,更何況今天你庶母回京城,自然得留些時間令他們享團聚之樂。”永璂特意將“庶母”兩個字加重了口音,頗有輕蔑之意。
“哼,庶母。”綿憶放下毛筆,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庶母回來了,可得讓額娘好好招待她,好歹是皇瑪法跟前最得寵的還珠格格,可不能怠慢了。”綿憶瞧外頭差不多有些晦暗了,才與永璂一道出了南書房。
王喜見他們出來,趕緊為永璂拉開門,說:“稟皇上,福老爺在宮門外求見。”
“哪個福老爺?”
“就是從前的福倫福大人。”
永璂麵色不豫,嗬斥道:“糊塗,既然福倫求見為何一直杵在外邊不加通報。”
王喜噎得不敢說話,永璂抬頭瞧一瞧天色,作關切道:“都快落暮了,福倫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趕緊著人派了轎子送他回府,令他改日再來。”
王喜得令離開後,綿憶也趁著天色未黑儘趕緊離宮。
沒想到福倫的動作極快,綿憶回到王府,福倫早已經派人將小燕子送來了。知畫與她正坐在花廳裡,小燕子兩邊立著丫鬟伺候,各個殷勤妥當。知畫說:“姐姐,這是明月和彩霞,從前在漱芳齋的時候貼身伺候您的,姐姐可還記得。”
知畫眼裡沁出眼淚來,伺候小燕子的兩名丫鬟的確叫做明月彩霞,卻不是從前漱芳齋的兩位。小燕子看著兩人,低低喚一聲:“明月,彩霞。”
“奴婢們給格格請安。”
小燕子又看著知畫,問:“我是格格?”
知畫有心讓她想起從前的事,便說:“姐姐當真不記得了嗎?你從前可是太上皇最喜愛的格格。”憑小燕子的個性,若是還記得,恐怕早就與知畫鬨翻了,知畫這一問也不過是為了引出下邊的話。
小燕子搖一搖頭,說:“你告訴我從前的事吧,我怎麼會是宮裡的格格。”
知畫長長歎口氣,說道:“瞧著姐姐這個樣子,我心裡疼得很,但是將從前的事告訴姐姐,又怕姐姐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