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也下了馬,在門口微微歪著頭瞧他。
奚硯停在他麵前,眼睛卻沒看他,隻盯住了門上貼著的大紅喜字:“你我都是男子,成親之事,繁文縟節一切從簡吧,攝政王意下如何?”
謝墨目光灼灼盯著他:“可以。但成親三拜是不能省的。”
“我知。”奚硯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王爺請。”
謝墨湊近了他:“奚大人就是奚大人,都進了我的門了,卻好似來點狀元的,如此這般,我倒是覺得這親成的更值了。”
奚硯瞟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王爺的文采,怕也不能讓我點上狀元,不過日後我倒是可以給你指點一二,如何?”
謝墨湊得更近了:“如當年一樣?”
“沒什麼當年。”奚硯後撤半步,再度強調,“王爺請。”
王府裡一切安置妥當,隻是迎進正廳的時候謝墨頓了頓,回頭給了奚硯一個略顯複雜的眼神。
奚硯沒能立刻理解,轉眼望上高堂的位置,一路維持得四平八穩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崩裂的嫌疑。
謝墨滿意地挺直了腰杆。
謝墨的父親乃是大雍建衡帝,母親宸妃因生下謝墨難產血崩而亡,二人離世數年,連下葬的靜陵都已經封了六年之久。奚硯本以為會空置高堂,卻沒想到上麵供了一個牌位。
是建衡帝嫻妃的牌位。
嫻妃奚清寒,奚硯的親姑母。
“按照禮節,三日回門,除了祭拜奚家列祖列宗之外,我與你一起去祭拜嫻母妃。”謝墨將牽紅的另一端遞給他,“還是說,我跟你一同叫她姑母?”
“謝墨。”奚硯揉皺了手裡的紅綢,他說話音量很輕,讓謝墨不得不湊近了去聽,“……這不合適。”
“我生來沒娘,嫻母妃如同我娘親。”謝墨環視一周,很多人都看到了這牌位,最震驚的當屬謝檀和謝杭,謝杭膽子小不敢多說什麼,但謝檀已經要氣炸了,要不是謝杭攔著,幾乎就要奪門而出。
謝墨收回目光:“所以這很合適。”
奚硯閉了閉眼:“謝墨……”
“我知道你要說我於禮不合了,可我生來就沒人教,算起來也不算貽笑大方。”謝墨將紅綢撫平,“現在,請奚大人配合我學些禮節吧。來,該拜天地了。”
禮生眼尖,立刻唱和道:“一拜天地——”
奚硯麻木地轉過身去,麵向神色各異的眾人,與神態自若的謝墨一同跪拜。
“二拜高堂——”
奚清寒的靈位擺放在檀木桌上,奚硯目光微怔,千言萬語都化作膝下一跪,深深拜下去。
“新人交拜——”
奚硯轉過身,眼前的謝墨言笑晏晏,那唇角的笑容不帶一絲雜質,像是真的歡天喜地要成親,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的喜悅與歡愉。
奚硯問他:“你真的想好了?”
謝墨回答:“想得不能再好了。我請來嫻母妃,就是想讓她親眼見證這一刻。奚硯,這是你我的緣分,也是嫻母妃賜於我的恩典。”
奚硯嗤笑一聲:“怎麼?你居然還會感謝她將我帶到了你麵前?”
謝墨扯了扯紅綢,深深拜下去。
他們額抵著額,奚硯聽見謝墨說。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謝墨,彆搞得這麼複雜,弄得好像你我之間除了恨以外,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奚硯抬眼,“我們是因為互相算計綁在一起的,我希望你記住。”
“我記得有個人跟我說,如果世界上人與人之間都能用簡單的愛恨一言蔽之,那很多事情早就不會有那麼複雜。”
禮生高聲唱頌著“禮成”,在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掌聲喧鬨中,謝墨用力將奚硯拉近,胸膛撞在一起,大紅喜服交相輝映,是好一對人間佳偶、成雙成對的新婚眷侶。
謝墨悄聲道:“還有,我也希望你記住,覺得互相算計我們才綁在一起的人隻有你,不是我。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那你想的是什麼。”奚硯惱怒地看著他,“嘲諷?戲弄?”
謝墨沉默半晌:“或許有些愛呢?”
奚硯的眸子驀地放大。
禮生一旁柔聲催促:“請攝政王與奚大人入洞房。”
“謝墨,我就說我們最好彆湊一起,你看,你果然被雷給劈過。”奚硯扯了扯嘴角,“給你劈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