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琥珀色眼瞳何時離我這麼近?
一個激靈,我下意識的搖頭,他已搶在我出聲前開口,“我進屋的時候已經嗅到了,房間裡有一股不屬於您的味道。”
都說練武的人五感敏銳,什麼都瞞不了他。
“賀護衛,你知道赫連這個姓嗎?”帶著幾分疑惑,我拿起茶壺想要斟杯茶,忽然發現桌上的杯盞竟少了一隻。
客棧中的杯子粗糙普通,那怪人喝完水,連杯子順走一隻,奇特的思維,怪異的行徑,讓我更加的費解。
隻得再取過一隻茶盞,斟了杯茶遞到賀雲崖的麵前,而他,竟似沒有發現我的動作,眼光落在虛無的空處,渺渺的散置著。
“賀護衛?”我重了聲音,他才驚了過來,人影晃了下,險些撞潑了我手中的茶。
這樣失態的他,極少的幾次都是在我提到‘塞宛’的時候。他隻承認了自己來自那裡,多餘的我猜測了些卻不曾問過,今日不過赫連二字,再度讓他失控。
“知……道……”艱難的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塞宛’最尊貴的姓氏。”
最尊貴的姓,豈不就是族長的姓氏?
我遲疑了下,“那個人,說他姓赫連。”
“胡說!!!”我的聲音還在空中,賀雲崖已經斷然的吼出聲,“非族長,不可姓赫連,‘塞宛’早已沒有族長。”
以往他最多是失神,再強自的忍下。而此刻,我竟在他眼中看到了暴怒的光,還有火焰噴薄的瘋狂,“那個人在哪?”
我一時怔住了,訥訥的說不出話,隻是搖了搖頭。
他呼吸紊亂,猛推開窗,一言不發的跳了出去,瞬間消失了蹤跡。
當我撲到窗邊的時候,隻有一彎清月撒落冷輝,白雪映襯下,遠處的屋脊都清晰可辨,但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本該因為勞累而歇下的我,此刻竟沒有半分睡意,不知是因為他忽然的衝動,還是今日太多的事情纏身。
不該出現卻出現的易清鴻,不明目的赫連楊雨,還有賀雲崖,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團緊緊糾結的線團將我死死的困在中間,我想要抓住什麼,剛剛摸到一點,又發現更加的淩亂。
‘紅雲’‘梁墨’‘塞宛’,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在腦海中不停的轉換著,易清鴻,赫連楊雨,賀雲崖,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在眼前不斷的打著轉,每個人的身後都帶著朦朧的霧氣,撩不開揮不去。
帶著雄心壯誌而來,局勢一天天的變化,隻今夜瞬息的變化,就足以讓我生出有心無力的感覺。
冥想了一夜,還是什麼也沒能想出,等待了一夜,賀雲崖也未歸。
就在天色微微亮的時候,我的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小姐,有位公子想拜訪您。”
“誰?”眼神從窗邊剛剛泛起的微微光芒中抽了回來,我懶懶的問了聲。
“清鴻。”
回答的,不是客棧裡小二的聲音,而是清朗乾淨的回答,那種骨子裡透出的雅致,隻屬於一個人——易清鴻。
“請稍待,小女子還未梳妝,不宜見客。”我平靜的回了聲,從坐了一夜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伸手推開窗,一縷寒風透了進來,涼中帶著清新,站在樓上望去,遠處凍結的江麵像是一條銀帶,望不到邊。路上車輪轆轆,行人稀少。
耳邊,清揚的笛聲飄飄渺渺,雲後的陽光跳躍出來,露出了許久不見的金色,我噙著淡淡的笑容,慢慢執起了筆,一點一點在眉梢上染著青黛。
許久不曾妝點過,手竟不會抖,我滿意的看著遠山彎眉,在唇上潤開胭脂,微微抿了抿。
鏡中的人影姿容俏麗,年華二八,眼波流轉處,無邪純淨。
原來我,還殘留了幾分美麗。
那笛聲,一直未歇,繚繞在房梁間,從那緩緩音律中,可以聽出主人的冷靜,就像我描妝的手,不會有半點顫抖。
直到一切妥當,我才站了起來,揚起完美的笑容,伸手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