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慈寧宮,我才發現,已是有不少人早到了。惠妃自不必說,她如今住在永壽宮,本就離慈寧宮最近,搶得先來方是正途。德妃比一般妃子氣弱,又一向以周全謹慎著名,自然不能晚到。所以我與平妃一齊在耳房落腳時,各宮主位隻差貴妃鈕鈷祿氏了。而不巧,按著新規矩,大家得等貴妃到來,領著各自的宮內人一齊向太後請安。所以,雖然有些不耐,大家還是在慈寧宮的一座偏院的耳房歇腳並等待那個遲到的人。
方一入座,惠妃便衝著我一笑,“祺妹妹來得倒巧,起先我們正聊起膝下的皇女呢,說來祺妹妹是個有福氣的,自純公主出世起,這幾年陸陸續續有好幾個皇女出世呢,”她彆有用心地瞧了我一眼,又笑著衝坐在邊角,一貫不插嘴的敏妃章佳氏努了努嘴,“說來敏妹妹可真是與祺妹妹有緣,自祺妹妹生下純公主來,我們敏妹妹可是接連生下了十三皇子和十三皇女,可是再難得不過的機緣了。”
被點名的敏妃默不作聲地抬起頭來,有些羞澀地一笑,細聲細氣地說,“這也是天恩浩蕩加上機緣巧合,不過要妹妹我說呀,祺姐姐的確有福氣,自純公主之後,二十八年又產下了十四皇女,說起來如今可有兩位小皇女承歡膝下,”這下話題又轉回我這裡來了。
我冷眼瞧著幾位生下過皇子的妃嬪神情裡隱有的得意與輕視,未曾生過皇嗣的妃嬪眼中一閃而逝的嫉恨,也不接話,微微一笑,低頭抿一口身邊的宮女奉上來驅寒的奶茶。
因為我的不接話以致有些冷場,德妃一向願意充當這個打圓場的角色,當下也不例外,站出來問話了,“說到小皇女,怎麼不見純公主過來?”她似是有些不解,一瞬間又換上了了然的神色,“說來也是,雖說現下已是二月,以北京城的地理來說,現下不過卯時三刻,自是寒氣深重,祺妹妹怕純公主受了涼氣也是有的。”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快,當下自是皺眉不語。說起來,自德妃產下十四阿哥之後,她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何況之前她礙著姐姐不得不客氣地對待我,現下姐姐去了,她也隱有些拿起老資曆的架子了,對我不似之前般熱情客氣。不過她也不敢同我徹底撕破臉皮,現下便有些似笑非笑,話語間有意無意往我身上潑水的意圖了。
我漫不經心地瞧這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快意,很有些想笑的衝動。也是,德妃一向對她曾經以四阿哥換取姐姐的恩惠援手的這段經曆視為恥辱,時常試圖抹去那段卑微的曆史,現下能壓我一頭,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可惜我一向不是個願意事事遂人願的主,所以我柔聲給了德妃重重一擊,“德姐姐說的有幾分道理,外麵涼氣重,維沅人又小,容易染上風寒,所以。。。。。。”我頓了頓,勾了勾嘴角,“正如敏妹妹所說,天恩浩蕩,太後娘娘一向看重皇嗣,早早命人將維沅接進內院了,現下錯過了給幾位姐姐請安的機會,姐姐們可不要太見怪啊,等到了太後那裡,維沅自會給幾位姐姐請安的。”
場麵更加冷了,似是察覺到這席卷上來的寒意,大家整理披風的整理披風,喝茶的喝茶,一時間各種小聲音不絕於耳,幾位主位麵色都有些不好,但也不好多說些什麼。正在這時候,有通傳的小太監尖聲回話,“貴妃娘娘到。。。。。。”
不得不說,這聲通報很及時,我也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當下便見好就收了。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角,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上演了,自姐姐去後,不隻一個妃子認為我年輕可欺,變著法子惹上我,或是冷嘲熱諷,或是使絆子、上眼藥,可惜她們錯看了我,有那些找上門來的,我自是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還附贈些彆的回報;至於使絆子、上眼藥什麼的,在陳嬤嬤及湘琴接手了延禧宮事務後,那些貓膩、釘子之類的,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們也是有心無力。
轉過頭來,我和惠、宜、榮、德、敏、平這五妃一齊起身,在內院門外等候貴妃大駕光臨。貴妃一向張揚,這下也不例外,領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入得慈寧宮來,身上的杏黃色鬥篷分外顯眼。隻可惜這隻隊伍行進得格外緩慢,清晨的風又是格外的寒冷,幾乎讓等待的人牙齒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