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我的品級升為妃,她和瀟笙自是水漲船高,成為宮中一等一的大宮女,下人們自是對著她們奉承不絕,想來那些奉承話已是讓瀟笛有些飄飄然了,再加上一路順風順水,她自是更覺自己很有幾分麵子,開始擅作主張了。其實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我發火的理由,重要的是,她開始失去後宮的敏銳性,不少事情隻是按自己的判斷來,一旦有事情發生,就將演變成一場滅頂之災。
一念至此,我暗自決定一定要敲醒他,若是不成,八月便是足齡宮女放出,到時候,就再讓家裡重新送人進來吧。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我輕聲問,“瀟笛,你跟在我身邊有多少年了?”
她抬起了眼,已是淚光盈盈,“回娘娘話,奴婢自七歲入府做您的小丫鬟,十三歲成為您的貼身丫鬟,十五歲隨您入宮,今年二十四了,算來奴婢在您身邊已是十七年,”說到這裡,她微微哽咽,“娘娘,奴婢求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了您這些年的份上,不要趕奴婢走。”
我到底是心中一酸,忙不迭側過頭去不看她,“你既是跟了我這些年,也該知道我的脾氣如何,且不說,後宮與皇子私下往來如何忌諱,你回去自己想想,除了這樁,究竟是錯在哪裡。”瀟笛這才軟手軟腳地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叩了頭,也不用一邊的瀟笙攙扶,自行蹣跚著回了房。
瀟笙見狀重新替我沏了杯茶,溫聲寬慰我說,“娘娘,且放寬了心,瀟笛是個聰敏的,自會想明白娘娘的苦心,從此改掉那些壞習氣的,”她又小心看了看我的神色,“娘娘恕奴婢直言,瀟笛雖說如今躁了些,但是所作所為仍是出於為娘娘著想,隻要這一遭過去,以後自會更加沉穩老到,還請娘娘恕了她這一遭吧。”
我接過茶盞,喝了一大口,然而眉間愁緒依舊不改,“你和她都是跟了我這麼些年了,我當然知道,瀟笛說話做事乃是出自一片忠心,但是。。。”歎了口氣,“她如今被人捧得太高,有些飄飄然,不由自主地會越過界去,我的確可以念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對她溫言相待,若是落在了彆人手裡,便是場滅頂之災,”
見瀟笙似有所動,繼續說了下去,“與其哪天她落在彆人手裡被拿來作伐子,不如我早早放了她走還好些。總而言之,你等會下去好好勸上一陣,若是不成,就好好和她全了這場情分吧,”瀟笙默默低頭應了是,見我有些勞神地閉上眼,當下也悄無聲息地下去了。
瀟笙究竟是如何對瀟笛勸解的,我無心去細究,總之,自那場談話之後,瀟笛狠狠哭了一場,末了腫著兩隻如核桃般的眼睛,跪在了我榻前,很是表明了一番悔悟之心。我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有些不忍,但是卻不得不徹底打壓下她的浮躁,遂溫聲問,“你如今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瀟笛跪在地上,平靜地仰起頭,“娘娘,奴婢知錯了,此後自當更儘心儘力,不再被人誇了幾句就不知道輕重,更不會擅作主張,”說到這裡,她到底是哭出聲來,“娘娘,奴婢有千般不好,今後也都會改了的,隻要您彆攆了奴婢走,”
我看了她一眼,到底心生不忍,又念及這麼些年來的情分,伸出手來,示意她起身,瀟笛臉上哭出來的紅暈還未消失,轉眼已是又驚又喜,她沙啞著嗓子,尤帶淚痕,卻已是恢複了大半容光來。一邊的瀟笙早就遞了帕子過來,又拉了她一把,借力讓她起身。
我最後確認了一回,“你們倆今年已是近二十有五,眼下要是再不出宮,以後可是隻能留在宮內做嬤嬤姑姑的份了,當真不悔?”
她二人對視一眼,同時跪下,“娘娘這是說哪裡的話,奴婢已是跟了您這麼些年,若離了娘娘,哪裡是奴婢去處呢?”這話卻是說出了大半意思來,我也略有耳聞,她們已是這般大了,若是出宮,不過是填房的命罷了,而且最好的去處莫過於做家族的教養嬤嬤,與在我這裡又有什麼不同呢。況且這後宮的繁華到底是讓她們動了心,享過福的人,又怎麼會甘心於貧苦呢。
一念至此,我不由溫和了些許,軟聲道,“也罷,你們起身吧,既如此,那麼就陪在我身邊一起走下去吧,”她二人這才起了身,互相幫著整理了衣裳這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