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這赤眉白眼地,回頭彆人以為咱延禧宮出什麼事了呢。”我想想,叫住了她,心下明了,四阿哥不可能在太後那裡耽擱上這麼久,看來,能絆住他腳步的,自是四阿哥的親娘,德妃了。
湘茗被我這聲輕喝給叫回了心神,忙屈膝歸位,不一會兒想是緩過神來,也想明白了四阿哥會出的事情,舉止間隱隱透著火氣,隻是不知道是針對德妃,還是針對四阿哥。
我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遂命湘茗替我倒杯茶來,趁著她上前斟茶的功夫,我低聲說,“四阿哥自是不會忘本了,”她手一抖,幾回都差點將茶灑了出來。我嗤聲,“你急什麼,他越不忘本,越是好事。”一個即使被母親拒認回卻依舊能掛念母親的人,自是更加不會忽略了曾經細心照養過自己的人了。
再有,我悄聲說,“如今他想和那頭再續母子情,也得看那頭是不是領情了。”在兩年前生下的十四阿哥才是如今德妃的心頭寶,現下,四阿哥就算想和德妃恢複母子關係,也會再度被德妃忽視,隻是那之後,德妃彆想再能和兒子再度言談甚歡就是了。
湘茗一想,也是,重新恢複了原來的舒緩,到底有些火氣,強自按捺下來,“娘娘,這時候,該點食譜了,您看?”言下之意是不必再等下去了,也算是一個小小表態吧,在細微處表露一下佟家的不滿。
我思忖了一下,點了幾個易做的小食,又點了幾個特彆費事費時的菜如佛跳牆一流的,吩咐了分兩批上來,又叮囑了要留幾道現成的菜,免得真疏忽了四阿哥,雙方有了嫌隙就不好了。
第一批菜傳上來的時候,還差三刻鐘午時,我與維沅一起吃了四五分飽墊了墊肚子,維沅本有些委屈,被我軟聲安撫了下來,“你四哥可能還沒吃飯呢,到時候咱們都坐著看他吃,那他可會不好意思的。”這樣一想,維沅才高興了些,“知道了,額娘,我們到時候和他一起吃,四哥就會開心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我心底不可能沒有芥蒂,四阿哥是以探視的名義進來的。他能正經說出口的,隻能是探視他的生母、養母,或是兄妹一類,我雖說是他名義上的養姨母,隻是這情分就不知道要排在多後麵了。
雖說這些年來,他的衣食住行,我也有關心,命人精心照顧著,可到底限於宮妃與皇子間的界限,無法真正與他溝通,到時候,即使再親近,也會慢慢消磨掉。這時候,維沅的重要性便體現出來,她是我與四阿哥之間最能說得過去,名正言順的溝通渠道了,想必當年姐姐收了維沅做養女,不隻是為著要拔高她的身份,更有著這一層深層理由在裡麵。
正胡思亂想著,宮人早就伶俐地收拾好了餐局,又送上盥洗用具,我和維沅才洗漱了,各自捧上盞茶細細聞香,不一會兒,湘琴這才麵帶喜色地掀起了門簾,“娘娘,四阿哥正朝著這邊過來呢,可算是來了。”這會兒可看不出她半點的火氣來,滿滿都是喜悅。
“是麼?”我也是難掩欣喜,隨即便命人垂下紗簾來,“眼瞧著四阿哥就快去媳婦了,想著當年見他是才那麼一點大。”比了比手肘那般長短。湘琴也笑著點了點頭,頗有些唏噓地感覺。
“這些日子不見,姨母身體可好?兩位皇妹可好?胤禛給您請安了。”隨著這句話,一個墨藍色常服的少年翻身跪倒在蒲團上,“這可萬萬使不得,湘琴,還不快扶起你們四阿哥。”我見他要紮紮實實行大禮,說不得要使人好生攔下。湘琴早含著淚攙扶住了四阿哥,趁拉他起身的當口,細細打量著他,“這些日子來,四阿哥可是清瘦了不少,可得好生休養才是。”
“是麼?小福子是怎麼照看你的,回頭我命人送一份食單給你,好生按著上麵的方子補一下,雖說我在這宮裡不怎麼方便直接照看你,可也不許人這麼疏忽了你去。”我聽著湘琴的話,不由得產生了幾分關切。
“哪能呢?”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原是胤禛這陣子事多,加上這年紀正是抽條的時候,看著瘦些也是正常的,勞姨母這般操心到是我的不是了。”我隔著紗簾細細打量了他一陣,發現身量還算不錯,也就揭過了這節,“雖是這麼一說,可是平時還得多注意保養,可不許一味勞累了。你如今越發出息了,領了差,眼瞅著來年就能娶上媳婦了,可是得多多留心些。”
“謹遵姨母教導。” 胤禛語氣裡越發帶了些親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