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 剛剛不是跑得很快?(1 / 2)

瑤珠墜 歲歲長吉 5217 字 10個月前

鐘芷蘭的臉上淚痕斑斑,晶瑩水珠不停從眼角滾落,她看著眼前麵若冰霜,絲毫不為所動的男人,幾乎心碎欲裂。

“你一定要同我這樣生分嗎?”她不甘心,又往前踏了一步,胭雪畫帔隨風揚起,梨花帶雨,無限淒憐。

“阿深,阿深哥哥,我們合過八字,換過庚帖,我知道當初祖父做了讓謝家難堪的事,你心裡有氣,可我又做錯了什麼呢?退婚我也是被逼無奈的啊!為什麼你連一次彌補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當年送給你的信你看了嗎?我一直等著你,等到今日,再好的兒郎我都不放在眼裡,我的心裡自始至終都隻有……”

“夠了,不要得寸進尺。”她的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斷。

眉目秀麗的女郎瞬間頓在原地,即便離得有些遠,也能看清楚她捏著帕子劇烈顫抖的手。

玉憐脂站在梅樹後,看著不遠處郎心似鐵不回轉的戲碼,頓時挪不動腳了。

好熱鬨呀。

桃花債。

還是高高在上的鎮北侯的桃花債。

這種場麵真是千載難逢。

玉憐脂又往樹後藏了藏,抱著梅花接著聽牆角。

這樣著實有些不雅,但是——

她來都來了,這分明是上天的旨意呀,非要讓她聽到,她怎麼可以辜負天恩呢。

什麼非禮勿聽,管他的咯。

從她的視角看過去,和謝硯深說話的女子正背對著她,而謝硯深本人則在石亭中端坐著,腰背挺拔,麵容沉穩俊毅。

他手裡握著茶杯,竟是連個正眼也不給那名字字懇切的女郎。

什麼哦,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白長著一張惑人的臉。

謝硯深不緊不慢地飲了口茶,再開口的時候,說出的話更加冷酷無情:

“鐘夫人去尋我母親談話,而你不顧顏麵私下來找我,貴府此番雙管齊下,不知已故的太師若是知道,會做何反應。”

鐘老太師是出了名的硬骨頭、要臉麵,如果他在世,是絕對不會求著謝氏再重議親事的,那無外乎把鐘府的臉麵往地上再踩一腳。

鐘芷蘭當然聽出他言語中的蔑意,忍不住往後撤了半步:“我,阿深哥哥,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謝硯深放下茶杯,終於回過頭直視她,眼中儘是冷漠:“鐘芷蘭,當年你送的信家母早已代我儘數歸還,若你沒有收到,應該去問你的雙親。”

“你今日是如何得知我身在何處的,我無意追究,但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如果鐘府還不肯罷休,那便是與謝氏為敵。”

鐘芷蘭鬢邊瞬時冷汗直流,同時,淚水也決堤而下。

他就這麼不情願?就真的半點情分也不顧?

他居然,威脅她?

鐘府在當年外族進犯之時力主求和,已是與主戰的謝氏站在了對立麵,她祖父去世之後鐘府就有衰落之象。

後來謝硯深屢戰屢勝、扭轉逆勢的羽報傳了回來,鐘氏更是失去了聖心,她父親如今隻有從三品的虛職,族中子弟要麼才能不濟,要麼還未長成。

而謝氏有謝硯深這顆春秋鼎盛的大樹在,有北境兵權在,有聖心在,起碼還能再榮華三代。

如果謝硯深真的惱了他們,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隻需表個態,鐘氏的境況絕對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鐘芷蘭出身世族,雖確實心悅眼前之人,但若說她的情意裡完全不摻雜對權勢的渴望,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如今謝硯深的態度擺在這裡,她明白今日隻能先退,絕不可再冒進。

她深呼吸後,用帕子抹去淚水,朝亭中人一拜:“……侯爺恕罪,是我不知禮數,還望侯爺大人大量,今日,就當我從未來過。”

“侯爺說的話,我……銘記於心。”

“我這便離開。”

但亭中之人卻忽地開口:“不,你留下。”

鐘芷蘭猛地抬起眼,卻望見男人已經站起身來,眼神朝著她的方向,卻並不是在看她。

“侯爺……”

謝硯深麵色冷淡:“你留下,我走。”

說罷,幾步便下了石亭,朝梅林深處疾步而去,徒留身後佳人癡癡凝望。

玉憐脂一手抱著梅花,一手提著裙擺,踩著軟繡的登雲履,跑得飛快。

她穿行在梅樹之間,時不時要俯身繞行,但又不敢放慢速度,差點被石頭絆崴了腳。

快點,再快點!

剛剛她藏在樹後,聽到鎮北侯冷斥那位鐘姓女郎時,忍不住探出頭去看,結果,正撞上一雙淩厲的眸。

嚇得她趕緊逃走。

她沒露出全臉,也不知道謝硯深認沒認出她,反正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大不了他後頭真要追究,她死不承認就是了,隻要他抓不著她,他就沒證據!

玉憐脂跑得眼冒金星,偏偏急中生錯,她越跑越亂,眼前一定才發現好像跑岔了路,遂急忙拐回去。

猛地一掉頭,和幾步開外冷視她的高大男人對上眼。

“啊!”她嚇得一個刹不住,瞬間摔倒在地,右手擦在地上,疼得冒出淚花。

謝硯深皺著眉:“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少女跌坐在地上,縮著身子,素白的雙手快速舉起一束梅花擋在臉前,想借此躲避男人的視線。

謝硯深看著她盜鐘掩耳自欺欺人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微薄的怒意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他走上前,居高臨下俯視她:“……起來。”

好半晌,玉憐脂把花束往下移動,小心翼翼地露出眼,含著淚看向上方的人。

“侯,深叔……”她委屈地叫他。

“我錯了……”

謝硯深沒有接話,還是重複原來那兩個字:“起來。”

玉憐脂頹喪著把花束移開,剛想撐著手起身,結果不知道慣用的右手擦傷了,壓在地上剛一用力,就疼得又跌了回去。

“嗚……”她又坐回了地上,抱著右手嘩啦啦流眼淚。

好疼,好疼啊。

謝硯深看著少女紅了半邊隱有血絲的手心,再轉向她淚水漣漣的臉蛋,沉默了幾秒。

玉憐脂似乎聽見上方有淺淺的歎息聲,然後眼前出現了一隻大掌。

真的是大掌,很大,一隻頂她兩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