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局 他要侯府、程府、鐘府全都亂起來……(2 / 2)

瑤珠墜 歲歲長吉 5929 字 10個月前

玉憐脂皺起眉:“主院的馬夫?我記得你最早觀察的就是那些馬夫,查完之後說無從下手,怎麼裡頭又會有人突然答應?”

段素靈也有些猶疑:

“願意提供消息的這個馬夫叫趙阿京,是五年前從莊子上調來的,養馬訓馬都是好手,趙阿京是莊子上佃戶的兒子,從祖輩開始就一直在謝氏莊子做事,不是侯府宅院裡的舊仆。”

“那阿姊是怎麼接觸到他的?”玉憐脂又問。

段素靈:“我們派去的人先是接觸了主院外院的幾個老雜役,給了銀子,隻說姑娘好奇,想看看宮宴長什麼樣子,但苦於不知道宮宴在何處舉辦,何時開始,又從哪處進出。橫豎侯爺肯定要赴宴,便請主院的人到時候透個消息,讓姑娘偷偷跟去,遠遠地瞧上幾眼就好,想問問有沒有門路,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一開始,一點消息都沒有,後來突然有人找來,中間傳話,說冬祭負責主院車駕的馬夫趙阿京願意行個方便,隻是不知道好處夠不夠。”

“而後這個中間人引路,我易容去見了趙阿京,說先給五百兩定銀,事成後再付他一千兩,沒想到,他竟然嫌太少。”

玉憐脂眯起眼:“嫌少?他要多少?”

“五千兩,兩千兩先做定銀。”段素靈沉聲道。

玉憐脂定神片刻,而後笑出聲來:“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他當時什麼樣子?”她又問。

段素靈沉吟片刻,謹慎說:“似乎是真的不屑,覺得一千五百兩不夠,而且,他好像對此事有些無所謂,沒有任何叮囑,比如到時候一定要按時回來小心不要被發現之類的。”

“如今能接觸到的人隻有他,隻能先穩住,所以我便說數額太大做不了主,過了一天再回去找他,說您同意了,冬祭進了行宮給他兩千兩,辦成事再給三千兩。”

聞言,玉憐脂眼中閃動兩下,忽地道:“一個莊戶出身的馬夫,隻不過要他透個消息,他開口就敢要五千兩?”

一千五百兩,足夠趙阿京脫離侯府,回老家做個體麵的土財主了,他卻不屑於此。

而且若是換作平常人,於此事上通常會存在兩個反應。

一是覺得天上掉餡餅,難掩激動;二是十分緊張,有道是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做見不得人的事,自然害怕事情敗露。

真想坐地起價,也不敢一下子這麼一大筆錢翻個三倍有餘。

就算是趙阿京想到時候拿了錢立刻跑,不顧及身後事,也總要擔心一下能不能從侯府全身而退吧。

段素靈一激,立刻看向她:“姑娘的意思……”

“不對勁。”玉憐脂下了結論,麵色沉下來,目中厲光閃過,

“派人盯著他,必要的時候,阿姊,你親自去。”

段素靈沉聲:“是!”

*

謝氏族莊,馬廄。

趙阿京推開門進屋時一身的雪,一抬眼看見油燈下縫補衣衫的年輕婦人,臉色立馬焦急:

“不是叫你天色黑了彆做這些,傷了眼睛可怎麼辦!”

一邊說著,連忙走過去不由分說拿走婦人手上的東西。

李賢娘哭笑不得:“哪就這麼金貴了,這時節白天短黑天長的,隻早午的時辰用來縫補,哪兒夠啊。”

趙阿京抹了把臉上化了的雪水,胡茬都潤亮起來,一屁股坐下,拉著李賢娘的手,興奮地壓低聲音:

“你放心,再過不久,就都是好日子了,榮華富貴,自由自在的。”

“怎麼?”李賢娘驚道,麵上有些不安,“那邊叫你透露消息給程家表小姐,不是說程小姐給了五百兩,那邊說事成給我們一千兩,總共一千五百兩。可我的籍契還在鐘府裡頭,買我的身契就要一千五百兩。”

李賢娘苦笑:“說什麼要給我們銀兩,然後放我們走,過自己的日子,其實呢?到時候還不是要把錢統統拿回去,根本沒想著給我們留一星半點,讓我們走,不過是不想留把柄而已。”

趙阿京冷笑一聲,得意得很:“狗屁的一千兩!我們現在已經有程府的五百兩在手上,要是再加上五千兩,一張籍契算個什麼?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年他們能造假你的身份,等咱們遠走高飛了,照樣也能靠錢這麼乾!”

“我就不信了,五千五百兩,還不夠讓咱們逍遙快活!”

趙阿京原本就是個莊上的馬夫,但五年前侯府裡的兩個老馬夫準備從位置上退下來回老家,之後要找人頂替,便選中了他,要他三月後進侯府。

消息傳過來的第三天,趙阿京在坊市裡救了一名美貌纖麗的李姓小婦人。

年輕婦人被他的馬驚到受了傷,趙阿京連忙送去了醫館,就此結緣。

後來他前去打聽,說是這個叫李賢娘的婦人一年裡連著死了兩任丈夫,天生克夫的命,雖然貌美,但根本沒人敢接近她。

但男女這種事,一旦上了心,哪是什麼虛無的“克夫”能擋得住的,趙阿京三十未娶,天雷動地火,沒一個月便上門提親,將李賢娘娶回了家,此後細心愛護,無所不依。

直到李賢娘告訴他,其實她是鐘太師府豢養的瘦馬,賤籍出身,刻意接近他,就是為了要他成為鐘府在鎮北侯府裡的眼線,如果他不從,那鐘府就會將她帶走,繼續一雙玉臂萬人枕的悲慘生活。

她的身份本就是偽造的,真正的籍契文書在鐘府手裡捏著。

數年前,鐘府和侯府婚約崩解,沒過多久,謝硯深打了勝仗的消息傳回來,鐘府就又立刻活動起心思,想在侯府裡放些眼線。

但這豈會容易?鎮北侯府是什麼地方,即便是親王,也難在裡頭安插棋子。

鐘府等啊等,終於等到了趙阿京這個突破口,可趙阿京忠實,平日沉默寡言,實在找不到弱點,最後,鐘府定了這美人計。

有道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李賢娘就是鐘府為布棋拋出去的誘餌美人。

彼時趙阿京可以說是痛苦萬分,李賢娘也同樣不忍,數月的夫妻恩愛,她早已經被趙阿京感動,於是流著淚自己寫了一封休書,要趙阿京按手印。

趙阿京什麼都沒說,拿起那張休書,丟進火燒了。

後來,就有了雲山觀鐘芷蘭梅林尋謝硯深一乾事。

李賢娘心中惴惴:“京哥,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

“彆怕,啊。”趙阿京抱住她,狠聲道,“我隻是不想咱們再被人拿捏了,你放心,到時候,他們沒空注意到我們的,我們一定能走成。”

鐘府程府找他要冬祭行宮大宴侯爺進出各個地方的行蹤,打的什麼主意,他好歹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人,能不明白?

不就是露水情緣,床榻算計那回事。

大房那位玉姑娘,財大氣粗卻胸無城府,到處撒錢,她不是想看宮宴嗎,他幫她一把。

讓她既能看宮宴,又能看個香豔熱鬨,五千兩,買一送一,才不算虧不是。

最好她嚇得當場發作起來,然後把局麵攪得更混亂。

不過她更可能不敢鬨,而是會悄悄溜走,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明哲保身。

這也沒關係,他之後會向鐘府通風報信,告訴鐘府大小姐有這麼一個目擊者的存在。

鐘芷蘭難道不得立刻費儘心機斬草除根?屆時又是一場好戲。

至於鐘府的詭計能不能得逞,那都無所謂,得逞是一場鬨劇,沒得逞也是一場鬨劇。

他要侯府、程府、鐘府,全都亂起來。

越亂越好,越亂越妙,越亂,他和賢娘走得越順利。

一切,就全看明日晚上的大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