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南打著說閨房話的由頭來找鬱凝,言語間透著琴瑟和鳴的得意,說他們打算要個孩子。
趙玨澧從皇子中抽身,微微一笑,插嘴問她們說什麼呢,給他這個兄長也聽聽。趙嘉南頭一昂,“六哥,你們何時再添兒女呢?”
她這話說得巧,讓人合時宜地想起鬱凝小產之事。在外人眼裡,這是趙玨澧與鬱凝的合謀。
人們曖昧地說趙玨澧能讓千金跌足,是有本事的男人。另一邊嘴碎地將鬱府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等同於不加檢點的□□。趙嘉南熱衷於如此傳揚,貼著打這個奪走父皇寵愛的人。
趙玨澧攬住鬱凝的肩頭,道:“妹妹近來一邊忙著驅逐將軍府貌美如花的小婢,一邊急著給胥將軍生子,都這樣忙了,還止不住你那張多舌的嘴呢?”
“六哥!你……”趙嘉南被人抄了底,一時仿佛吃了蒼蠅。
“老六,何時變得這樣牙尖嘴利了?”二皇子趙玨鳴來護妹了。
趙玨澧道:“父皇一向要我們兄友弟恭,和睦與共,我對二哥何時不恭敬?可八妹妹不聽教誨,屢次插手我的家事,若叫父皇知道了,父皇會不高興的。”
“隻是婦人家閒聊罷了。你何必扯上父皇?”趙玨鳴道。
趙玨澧難得來硬的,“若是二哥覺得父皇不介意此事,那我們儘可找父皇說道說道。”
“張口閉口都是父皇,六哥你如今也處處扒著父皇嗎?”趙嘉南道。
“是啊,”趙玨澧手一攤,“我窩囊,連我夫人都護不了,隻能求父皇庇佑。”
“你……”
趙玨鳴忽然拉住趙嘉南,道:“胥淩從勤政殿出來了。”他讓趙嘉南去找胥淩,自個也不跟趙玨澧計較。他皮笑肉不笑地對趙玨澧說:“老六,你自是最有本事的,畢竟連這種香餑餑都能搞到手。”
趙玨澧蹙眉道:“鬱凝是我夫人。”
趙玨鳴冷哼,轉身走了。
“夫人,吃好了麼?”趙玨澧問鬱凝,“我有些累了,陪我去歇會?”
旁觀完交鋒,鬱凝也吃撐了,挽上趙玨澧的臂彎,順勢離場。趙玨澧八麵玲瓏,的確能給她遮風擋雨。但他娶她,恐怕不止他說的那樣簡單。
因皇帝重視治國齊家的教化,要為天下起表率作用。孩子們齊聚,都會在皇宮留住一晚,第二日再一道祭拜先祖。
“公公,隻能在這住嗎?”趙玨澧問大內總管,“我家夫人在宮內還有住處,去那邊可行?”
“六王爺,回家的孩子都是在太後舊宮留宿,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您也是知道的。”
趙玨澧看了看鬱凝,見她點頭了,便不再多說。
趙霆幼時被迫與太後和胞妹分彆,獨自前往封地,等回來時,太後已經病逝。太後最遺憾的事情便是未能見到子女團圓。所以趙霆一直想將和睦的家室景象做給太後看。
鬱凝記得小時候母親和趙霆會在這裡祭拜太後,那時趙霆從不以皇帝自居,他看起來隻是妹妹的兄長、外甥女的舅舅。他曾經很喜歡大皇子,會帶上他一起來這裡。但大皇子多年前從馬背上摔下,摔得至今未清醒。趙霆再沒單獨帶哪個孩子來過了。
太後舊宮一直保持著多年前的樣子,每間屋子都不大,所以就寢處也隔不出兩塊。趙玨澧送鬱凝進了門,打算自個在外麵溜達一會,“凝凝,我晚些要帶點公務回來,今晚怕是歇不了,你可讓小沫陪你入睡。”他妥帖地保持著私底下的分寸。
“是,王爺。”鬱凝斂眉答應。
趙玨澧在舊宮信步晃悠,消磨時間,也理理近期的事務。走了兩圈,竟撞見胥淩和一個女人在假山後頭。
這才新婚沒幾天呢。趙玨澧心下歎氣,準備掉頭,卻看見了那女人的裙邊——那是他前幾日才找裁縫給鬱凝做的新衣裳。趙玨澧頓時心境難言,這可是皇宮,好歹給我留點麵子……
趙玨澧尚未決定走還是不走,便聽另一個女人的喊道:“小賤人!”
趙嘉南?
趙玨澧幾步過去,將鬱凝擋在了自己身後,“夫人,你在這呢。”
“六哥!她勾引我夫君!”趙嘉南嚷嚷道。
趙玨澧見鬱凝靠著假山,蜷著一條腿,頓時明白個大概,“我方才同夫人出來散步,見那邊有流螢,給她抓流螢去了,這才片刻而已,是摔著了嗎?”
鬱凝點頭,“崴了腳,胥將軍扶了我一把,趙嘉南在旁邊看著的。”
趙玨澧更理直氣壯,“八妹妹,你都看著呢,彆血口噴人。凝凝,我們走。”
趙嘉南卻非要糾纏,扯住趙玨澧的胳膊,道:“六哥,你得管好這女人,小心她給你惹出事端,丟的可是你的臉麵。”
趙玨澧連連後退:“八妹妹,方才你還說胥將軍扶了我夫人一把,不合禮儀,你這當眾拉扯,豈不是……我們兄妹之間,不合適、不合適。”
趙嘉南麵色一僵,被趙玨澧嗆住了。
鬱凝撐起身,從地上撿起一塊方帕,“似乎是胥將軍掉的。”
“不是,王妃看錯了。”胥淩挽起趙嘉南,平靜道。
趙玨澧管不了是誰掉的,在趙嘉南胡亂口噴之前,他趕緊扶起鬱凝離去。
“怎麼會去那邊?”趙玨澧問。
“吃飽了,消食。”鬱凝回答。
趙玨澧沒再多說,他本要叫太醫來看看鬱凝的腿。但鬱凝堅持不要,隻讓小沫用藥之後,給她按了按。
畢竟不是真夫妻,趙玨澧不好越界做主,便由著鬱凝來。
夜深時,宮人退下,鬱凝蹦著腿給趙玨澧翻出了被褥,讓他能打個地鋪休息。
“我相信六哥。”鬱凝說。
趙玨澧覺得鬱凝今日有些奇怪,但沒看出哪不對勁。他有些擔心鬱凝想不開,於是在床榻旁躺下了。黑暗中,他雙手枕在腦後,回憶今天鬱凝的種種。難道是被趙嘉南刺激了?
被褥下忽然有動靜,趙玨澧第一反應是舊宮裡有老鼠。他還沒炸毛,就被人抱住了腰。
“凝凝?”趙玨澧推她,卻被鬱凝死死抱著,還貼向他胸口。
“六哥,我想通了,我願意一直做王妃。”鬱凝悶悶地說。
“凝凝,你先把手鬆開,我們談談。”
鬱凝不鬆,“六哥,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怎麼會?”趙玨澧既擔心傷了她的身體,又擔心觸了她的傷心事,進退維穀,“你還沒想清楚,大抵是把六哥當作救命稻草了。但你早晚會遇見意中人的,不必著急。”
“我眼光不好,選的意中人負了我。六哥是我最好的選擇。”鬱凝說著,還蹭趙玨澧的臉頰。
趙玨澧根本不敢動她,他摁住她的頭,道:“你的意中人沒有負你。”
“真的?”鬱凝立即鬆手,一骨碌爬起點亮了燈。
趙玨澧看著她那雙在燈火中閃爍的眼睛,意識到自己著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