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公主當時在院子裡攔著她,就是因著她要去找胥將軍呢。”
“自小她就纏著胥將軍,這會又玩弄六哥哥,真是狐狸精……”這是鎮國公家的小姐在說。
鬱凝聽了一會,竟都在指責她。
她折斷了一隻桃枝,提醒這群人,自己在這。
“王妃……”位份低的,不情不願向她行禮。
“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難逃小人之嫌。諸位姐妹,可要嘴下留情。”她笑著說。
“是誰連臉麵都不留了,還要留情?”李卿雲陰陽怪氣道。
鬱凝正要罵回去,一條長鞭忽然甩下,滿樹桃花疏疏而落。
“嚼舌根都嚼人臉上了,一群無恥之尤。”有個女孩從屋頂跳下。
“茗茗?”鬱凝驚喜道。
“鬱凝你等會,“等我收拾了這群長舌婦,再同你玩。”顧茗一邊說,一邊抬鞭向花團錦簇間甩去,將這群人嚇得落荒而逃。
“被你爹知道,又要訓你了。”鬱凝給她整理好卷起的衣袖,說道。顧茗不喜歡穿長袖的衣裙,總嫌它們耽誤她飛簷走壁。
“我爹罵得還少?我不聽就好行了。”顧茗說,“李卿雲那幾個混蛋,到處說你壞話,看我不打爛她們的嘴。”她拉著鬱凝去追,鬱凝攔住了她。
“光打她們,是沒有用的。嘴長在她們身上,不死,就能一直說。”
顧茗回過頭,有些驚異,“鬱凝,你……”
鬱凝眼神微動,笑開了,“放心,我要真想做點什麼,她們一個都跑不了。可我懶得計較。”
“嗯,我們不跟笨蛋計較。”顧茗摟住她的腰,展身帶她躍上了屋簷。顧茗愛練武,和鬱凝玩得好,又套上了鬱冕將軍的近乎,讓鬱冕教了她不少東西。但鬱凝不喜歡打打殺殺,每次被她帶著上躥下跳,都緊張萬分。
鬱凝緊緊摟住顧茗,不敢撒手,“茗茗,你可得拉緊我。”
“放心,下麵是青草地,摔了也沒事。”
“你皮厚肉糙,當然沒事,我可不行。”
“咦,王府給你又養出嬌小姐脾氣來了。”
“我本來就是嬌小姐。”鬱凝一跺腳,剁下了塊瓦。
在被人發現之前,顧茗又帶著她躍到了另一處屋頂。
“茗茗,你的輕功越來越好了。”
“那是自然,我好幾次都想溜去王府找你來著。”
“怎麼不來?”
“我怕和你沒話說。”顧茗承認道。
“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鬱凝有些喪氣。
“不是,我隻是幾次見到你跟在端峻王身後,看起來是傻呆呆的王妃。好像和原來不一樣了。”
“人總會長大,會變的。”
“變得連胥淩也不喜歡了?”
鬱凝的少年心事除了和父母說過,就隻有顧茗知道。當初她大著膽子從帝都跑去邊疆找胥淩,還是顧茗帶著小沫,四處給她打掩護,才沒人被人發現。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鬱凝說。
“算了,反正解釋也沒有用了。那時你跑去找胥淩,我還以為你們回來就會成親。”
“我也以為……”那時皇帝旁敲側擊問鬱凝,有沒有喜歡的皇子,她年紀不小,該婚配了。於是鬱凝便想去找胥淩。
“是趙玨澧強迫你的嗎?”顧茗冷道。
“不是,你可彆想著去掀王府的瓦。”鬱凝道,“陰差陽錯,就這樣了。”
顧茗看她不想提及此事,便不問了。她指向花園裡,說給鬱凝看個好玩的。
花園裡在辦曲水流觴,各式菜肴順著溪流緩緩流動。三五成群的女眷聚集其間,趙嘉南臥在搖椅上,要人伺候這伺候那的聲音尤為刺耳。
顧茗撿了塊琉璃瓦,向下打去,搖椅瞬間側翻,趙嘉南整個人撲進了溪水裡。湯湯水水賤了她一身。夫人們也不敢吃東西了,團扇半掩著臉,露出竊竊的笑聲。
鬱凝和顧茗捂著嘴,憋了好久才把大笑憋回去。
下午宴席散時,鬱凝挽著盛瑛出門,胥淩已經等在門口了。
這麼多女眷赴宴,來接人的卻隻有胥淩。鬱凝恍惚間覺得,胥淩是來接她回家的。可在眾目睽睽下,走向胥淩的,隻能是趙嘉南。
胥淩拂開趙嘉南的手,將一個箱子抬向盛瑛,“娘,這是你定的東西。”
盛瑛道:“凝凝,伯母給你定做了些春裳,還有幾件小首飾,你回去試試可合身。”她要打開盒子,卻被胥淩按住了。
鬱凝會意,立刻將東西收入了自己馬車裡。
回府路上,鬱凝打開箱子,裡麵有一隻翠色手鐲壓在衣服下。鬱凝記得這個手鐲原本帶在盛瑛手上,這是胥家祖上傳下來的,不貴重,但據說是祖輩的定情之物。
“表妹這隻手鐲很是彆致。”趙玨澧看鬱凝一直在把玩手腕上的鐲子,看了兩眼,道。
“是吧?是他送我的。”鬱凝炫耀似地抬起手,邀請趙玨澧仔細看看。
“冰鍔含彩,雕琰表飾,甚美。”趙玨澧配合道。
鬱凝笑得更是得意,若是允許,她能讓每一個人都看一遍這鐲子。
“兩小無猜的感情真好。”趙玨澧感歎道。
“六哥有嗎?”
趙玨澧搖頭,“生在帝王家,感情隻會是一種累贅。”
“我娘和爹感情就很好。”
“姑姑是例外,”趙玨澧想了想,道,“姑姑和姑父原本也是先帝賜婚。可姑姑不願意,父皇便去找姑父私底下退親了。後來姑姑見姑父身姿非凡,又願意嫁了。然後父皇厚著臉,又找了姑父。”
鬱凝笑道:“我爹說,他很早就心悅我娘了,但一直沒好意思開口。”
“難怪後來兩人如此恩愛。”趙玨澧說著,俯下身在鬱凝耳邊道,“凝凝幫六哥成了大業,日後也能和胥將軍恩愛白頭。”
鬱凝嬌羞地推開他,“夫君,早些休息。”
趙玨澧一愣,立馬道:“夜深了。”
“凝凝為夫君寬衣。”鬱凝站起身,給趙玨澧寬了外衣。
兩人在床榻上躺了一會,外麵的影子悄悄撤了。
趙玨澧站起身,“表妹,冒犯了。”
“是來監視你的?”鬱凝問。
“恐怕是。”趙玨澧推開門,叫人換了一盞燭火。婢女大抵是訓練過的,懂趙玨澧的暗示。她離開沒多久,鬱凝便聽見府邸裡,護衛輪換的腳步聲。
一切靜下,趙玨澧在屏風另一側鋪了床榻,歇息了。
黑暗中,鬱凝忽然道:“六哥,我想見他。”
趙玨澧撲哧笑出了聲,“這麼頻繁?到底是年輕人。”
鬱凝鑽進了被子裡。
趙玨澧發覺自己失言了,抱歉道:“對不住,明日我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