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鬱凝一路飛簷走壁,進了一處小宅子裡。
“真想造一座金屋,把你藏起來。”胥淩說。
那宅子幾乎複刻了鬱凝的閨房,一應事物都是鬱凝少女時熱衷收集的。很粉、很花。
而且桌角、椅子都包了絨,因為鬱凝手腳笨,常摔跤。鬱府裡所有的邊邊角角都在長公主的要求下,全部包起來了。
鬱凝點著胥淩的胸口,認真道:“金屋在這,我要賴在裡麵,不出來。”
“你要走,我也不肯了。”胥淩抬腳闔上門,不安分的欲望,在屋內起起伏伏。
鬱凝的唇紅得像含著春天的花骨朵,一碰,便會泄漏春期。胥淩急切地吻著,將鬱凝托上了桌台。他高大的身影覆下,鬱凝便看不見燭光了,她勾著他的衣襟,引誘他向黑暗縱深處去。
胥淩解著繁瑣的衣結,忽然摸到了血。他頓時停住,“凝凝,你受傷了?”
“沒有啊。”鬱凝突然明白了,她紅著臉,“是月事。”
“這……”胥淩伏在鬱凝肩頭,狠狠嗅了嗅她的氣息,才將她抱下桌,“屋裡的櫃子有更換的衣物,還有你要用的東西。”
鬱凝鬼鬼地笑:“淩哥哥怎麼連這都有?”
胥淩咳嗽一聲,道:“我向來準備周全。”
鬱凝處理好身體後,胥淩已經在院裡乘涼了。
這地方大概已經接近京郊,外頭有蛙聲一片。
鬱凝戳了戳胥淩的胳膊,點著另一張竹椅,“這是要分榻?”
胥淩眯著眼睛,道:“免得我對你耍流氓。”
“可我想對你上下其手。”鬱凝踢了鞋,蠻橫地爬進胥淩懷裡。可惜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胥淩擒住了。
鬱凝仰頭,伸出舌尖碰了碰他的下巴,“不要我幫你?”
胥淩伸手把給鬱凝準備的毯子取了,將她裹成繭,“不勞大小姐。”
“我聽見你叫我,還以為要我幫忙呢。”
胥淩唰一下紅了臉,他將鬱凝扣在懷裡,捂著她的耳朵,“彆瞎聽。”
鬱凝偏要聽,她貼著胥淩的胸口,每次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鬱凝問。
胥淩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穿過她長長的青絲,道:“又在用你的耳力了?”
鬱凝笑嘻嘻道:“隻對你用嘛。”
胥淩敗下陣了。
鬱凝不知為何,耳力異乎尋常地好,能隔著幾道院牆,聽見外麵的人聲。趴在地麵,則能夠聽見更遠的響動。她說小時候,她總覺得吵鬨無處不在,連睡覺也有人在說話。鬱冕花了很長時間教她如何與喧囂相處,她日漸長大,才算學會了控製自己的耳力。
胥淩知道這事,還是因為某一年,盛瑛追著敵人入了深山。正當胥淩以為自己連母親也要失去時,鬱冕帶著援軍趕到了。他率部隊,找到了山窮水儘的盛瑛。
胥淩去道謝,鬱凝突然從鬱冕袍子下鑽了出來,說,淩哥哥,不用謝我。
鬱冕隻得無奈地告訴胥淩關於鬱凝的事,並希望他能保守秘密。打仗時,鬱凝靠著耳力,能聽見敵軍的動向。但鬱冕不讓她用,說此非人力,長久驅使,恐招鬼神。
胥淩挑起鬱凝的下巴,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她,道:“過幾日,我要往南邊去打仗了,等樹葉黃了,才能再見你。”
“怎麼又要走啊?”鬱凝埋著頭,小聲控訴,“打了這麼多年仗,國庫也要吃不消了吧,舅舅怎麼還要打?”
“皇上想成就秦皇漢武之功,做臣下的,也沒法子。”
“我不明白舅舅的野心,可百姓過得越來越差,是誰都能看到的。”鬱凝道,“我去找你的路上,見著好多窮苦人,我扔掉的果核,都有小孩搶著吃。”
胥淩輕拍她的背脊,“先皇在位時,奉行無為,雖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但邊疆從來都不得安寧。蠻族打得最厲害時,險些朝著帝都長驅直入。皇上繼位,開始鐵腕治軍,才逐漸讓四海安定。”
“舅舅這樣做,並沒有錯。我爹爹也是支持的,可舅舅若僅靠武力來維持安定,百姓過不上好日子,長城之內,便會烽煙四起。”
“是啊,”胥淩歎息道,“可惜……”可惜皇帝獨斷專行,很難聽諫言了。
長公主趙雩在時,趙霆還有幾分溫情,聽得下良言。有時趙雩甚至也會同趙霆議論國事,兩兄妹爭個高下。趙雩跟隨鬱冕出征,雙雙馬革裹屍後,趙霆脾氣越來越差,聽不得半句反駁。
“凝兒,你也切勿對皇上有異議。”胥淩提醒道,“假若趙玨澧讓你提,或暗示你做,你便讓他同我說。”
“我有分寸的。”鬱凝道,“六哥不同我談政事。”
“嗯。”胥淩說著,將一個竹簽信號彈放在了桌上,“走時帶上這個,若有事,胥家軍看見,便會立即馳援。”
“你放心,我有自保能力。”鬱凝伸出手,握住胥淩,“恒羽軍好幾個叔伯找過我,給了我恒羽軍的信號彈。”
胥淩牽著她伸回毯子裡,摩挲著她的手背,感慨道:“恒羽軍的魂還未曾散。”
三年前恒羽軍大敗,殘餘部將打散編入其它軍中。恒羽軍之名雖封存,但這支軍隊的雄風卻始終影響著此後的南朝。
“爹爹和娘會保佑我們的。”鬱凝說著,靠著胥淩蜷縮了起來。
“是不是疼了?”胥淩將手捂在她小腹,輕輕揉著,“凝兒,還有件事,若趙玨澧向你打探鬱將軍和長公主的事,你也儘量半真半假地說。”
鬱凝想起昨日趙玨澧主動提起過,她撐著胥淩的胸口,抬頭看向他,“你查到了什麼?”
“沒有,是這幾日,趙玨鳴向我提及鬱將軍。他曾說過二十年前,鬱將軍前往南疆平叛,違背聖旨之事。我猜,他想知道鬱將軍對皇上說了什麼。”
“爹爹想保密的事,絕不會叫第三人知道。”
“鬱將軍做事,總是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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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破曉,鬱凝睡醒時,已經回到了王府裡。屏風外,趙玨澧挑燈支著額頭在想什麼。
她悵然若失地翻了個身。
“醒了?”趙玨澧問,“桌上有手爐,你自個抱著吧。”
“謝謝六哥。”鬱凝赤腳下床,取了手爐又睡回去了。
“不必謝我,這是兄長的關懷。”
胥淩把鬱凝送回來時,給了趙玨澧一個名字,那是趙玨鳴安插在趙玨澧身邊的奸細。那晚在窗外探查的,十有八九也是此人。趙玨澧終於把奸細找到了,語氣都輕快了幾分。
“對了,下午皇後找你進宮一趟,你彆忘了。”
鬱凝哼哼幾聲,算作回答。
小孩似的。趙玨澧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