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凝這送得,人儘皆知了,還是皇上都答應了的,顧斂再不樂意,也得憋著。
顧茗甩下其他賓客,帶鬱凝去偏僻的花園。
鬱凝蕩著秋千吃果子,顧茗興衝衝地拔刀給她演示武功。以前顧茗隻能用樹枝練練,這是她第一次用上真刀。
“凝凝,你看這個,”顧茗在半空中劃了一個滿圓,“這是你爹教我的逍遙劍式第八招,我改成刀了,怎麼樣?”
“很好!非常利落瀟灑!”鬱凝肯定道。
鬱凝和顧茗認識,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鬱凝治好了多年纏身的病症,她帶著無限活力嘗試所有事情。過去不能吃的美食、不能去的地方,還有穿不起來的裙子。她生機勃勃,而且花枝招展。
她的招搖,讓很多孩子不喜歡了。以前是不敢同她玩,怕傷了她,現在是不願同她玩,因為她太驕傲。
隻有顧茗,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你可真好看。
顧茗是在泥潭裡打滾的小孩,大人不想讓孩子跟她學了樣。
鬱凝牽起顧茗臟兮兮的手,說:“你很有眼光哦。”
鬱凝喜歡顧茗的率直,而顧茗喜歡鬱凝小霸王的樣子,她們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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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儘人散,顧斂帶著一家老小向江北而去。
趙玨澧在這場宴會上打聽到不少消息,他很滿意。準備上馬車時,他才想起落下個人——剛剛還同顧茗依依不舍,片刻就沒影了?
去找鬱凝的小廝沒一會便回來了,稟告道,王妃不對勁。
趙玨澧找過去,見鬱凝直愣愣地盯著一群尚未離去的婦人。
處於中心的趙嘉南挺著一個已經顯懷的孕肚。
趙玨澧腦袋一轟,有點被打懵了。“凝凝,趙嘉南說不定是裝的。”他說。
鬱凝呆呆地說:“是真的。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是胥淩帶兵出征之前。趙玨澧手心出了冷汗。
趙嘉南懷孕?胥淩不是一直宣稱自己對鬱凝忠心耿耿嗎?不是碰都不碰趙嘉南嗎?這會怎麼多了個種出來?胥淩莫不是叛變了?
趙玨澧拉著鬱凝離開,邊走邊道:“想辦法,給胥淩送信,問問清楚。”
鬱凝甩開他的手,道:“戰事尚未完,你現在去質問,出了事怎麼辦?”
趙玨澧冷笑道:“你清高,你周全,你們二人若是敢陰我,我叫你們不得往生。”
他快步走了,留下幾個親隨看著鬱凝。
鬱凝從折柳園走後,去了胥府。
盛瑛見她來,一時欣喜,又一時局促。她解下圍裙,攬著鬱凝去她的旁院。
鬱凝便當沒瞧見那大興土木的院子,親昵地和盛瑛說著近日的趣事。
走時,盛瑛給鬱凝送了好些東西,拉著她的手,翻來覆去地把家長裡短說了好幾遍。她念叨著,忽然說對不住她,眼裡隱忍了淚。
馬車離開很遠,鬱凝回頭,還見盛瑛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她。
鬱凝抱著盛瑛給的一籃糕點,蜷在椅子上。晃動的馬車裡,繞著小沫的言語。
小沫找胥府那些熟識的仆人打聽清楚了,胥淩的院子是皇後要改的,說要為將出世的孩子做準備。
胥淩出征沒多久,趙嘉南便發現懷孕了,但胎象不穩,有滑胎的可能。皇後將趙嘉南接進了宮,消息也瞞著。直到三月後,胎象穩了,才準趙嘉南出宮。盛瑛是知曉此事的,難怪這幾個月,見著鬱凝,總帶著幾分古怪——是歉意吧。
“小姐……”小沫湊近鬱凝,將她抱進了懷裡,“沒事的,王爺也很心疼你,會好的。”
小沫不知鬱凝真正的痛苦,隻覺自家小姐,仿佛即將像花一樣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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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手下人從胥府和皇宮打聽回來的消息,趙玨澧走去湖心園,瞧了一眼鬱凝——她正在習字。
“盯緊點。”趙玨澧道。
“是,王爺。”
趙玨澧不信情愛,任何關係都不如利益相關來得牢靠。胥淩當初找上門來時,趙玨澧是懷疑他的。一向不結黨的胥家軍,為了一個女人,突然投靠他,很難不讓趙玨澧起疑心。
但這個誘惑太大,趙玨澧不得不冒險。把鬱凝接進府裡後,他從未停止過對她的監視。是胥淩對鬱凝一次次的偏寵,讓趙玨澧放鬆了警惕。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情癡?趙玨澧內心譏諷,但的確佩服。
可這會,趙嘉南肚子裡冒出個孩子,要真是胥淩的種,那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了。胥淩究竟是站趙玨鳴還是站趙玨澧?鬱凝對他還有多少牽製作用?一切都必須重新考量。
雪園裡,李卿雲跪昏了,一群侍女哭天喊地要見趙玨澧。
趙玨澧冷眼瞧過去,她們嚇得噤了聲。
李卿雲日日纏著他,不過是想生個流著皇家血脈的孩子出來。她父親出生貧寒,一輩子謹小慎微,最大膽的一步便是壓了趙玨澧。他們想從他身上獲得榮光和富貴,而趙玨澧需要他們的助力。所求與所償,明明白白地攤開,讓這份交易儘在掌控之中。
但情愛的求與償,界線模糊。趙玨澧很擔心胥淩已經反水。
數日過去,胥淩帶著戰功麵聖時,有個小乞丐將一捧秋海棠送到了端峻王府。
秋海棠已經被路上的風塵摧殘得不剩幾朵,趙玨澧冷笑著將唯一完好的一朵掐斷,這才叫人給鬱凝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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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今晚慶功宴——你這是要去哪?”陸捷提醒道。
胥淩不耐煩地一邊走,一邊卸鎧,扔給陸捷。
一個校尉調笑道:“陸捷,你家裡又無嬌妻,當然不懂將軍……”
一陣隱晦的笑聲轟然在人群之中。
胥淩根本沒功夫管,他指著陸捷道:“今晚你帶兄弟們慶功。”
陸捷窘迫道:“將軍,可是每次你都是和大家夥一起……”
“彆婆婆媽媽的。”胥淩掃開陸捷,躍上馬,直奔家去。
方才在大殿上,皇帝說他即將迎來兒女,說這是祥瑞之兆。還有好些人恭賀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