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外重湖疊巘,清天高懸。馬車駛過一層層楓林,入了群山深處。
趙玨澧對外說,帶著王妃去清靜處休養身體,實為躲著帝都的紛爭。他對趙玨鳴的伏擊已經開始了,無需他在場,自會有人不斷拿以暴製暴之事,向趙玨鳴掀起狂瀾。
山中一片晴日,趙玨澧從馬車裡探頭,感覺鼻子得到了清洗。
“快下去。”鬱凝在背後推了趙玨澧一把。
若不是小廝扶著,趙玨澧得栽下馬。
“王妃心急了?”趙玨澧捏住鬱凝的手腕。
鬱凝疼得咬牙,但周圍還有侍從,況且的確是她失態了。她忍著沒發作,道:“王爺,是凝凝錯了。”
趙玨澧鬆了力度,將鬱凝扶下馬車,“走吧。”
進了山莊,趙玨澧讓下人都待在外圍,不準入內院。
鬱凝踩在被日頭曬暖的鵝軟石上,脫了鞋在院裡撒歡。她不知追蹤著何種暗號,一會便提著裙擺跑沒影了。
這是一處有溫泉的山莊,趙玨澧抱著書下了一個池裡。熱氣蒸騰,將一身疲倦都化去了。
昨晚被李卿雲鬨得根本沒睡好,此時,他靠著池岸,昏昏欲睡。
“淩哥哥!”鬱凝一聲叫喊,將趙玨澧驚醒了。四下看看,才發現鬱凝是在隔壁。她太高興了,喊得興奮。
趙玨澧靠回去,可沒一會,隔壁又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趙玨澧正欲披上衣物換個池子,但開門聲響,隔壁安靜了。
真是謝謝他們,濃情蜜意中還能想到他。趙玨澧眯起了眼。
胥淩說要帶著鬱凝遠走高飛時,趙玨澧很是詫異。他很少見這樣真摯的感情,他習慣相互求取,互不相欠。
但胥淩和鬱凝,所求似乎真的隻是彼此。
挺好的。鬱凝自小擁有的萬千寵愛,日後可能都沒有了,但胥淩一個人抵過萬千。趙玨澧並無太多感情可言,若非要論及,大概對這個小表妹是有幾分喜愛的。畢竟,姑姑姑父對他不錯,小表妹也曾跟著他牙牙學語。姑姑姑父不得善終,那便希望鬱凝和胥淩能白頭偕老。
趙玨澧想著,迷迷糊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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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凝聽見胥淩的心跳,輕易找到了他。她撲向胥淩,被穩穩地接住了。
“想我嗎?”胥淩緊抱著她。
“每天都夢見你。”
“春夢?”胥淩吻了吻她的耳廓。
“你猜。”
“我可就當是了。”胥淩的手不安分起來,“我每晚也都想你。”
鬱凝伸出舌尖,卷過他的耳垂,“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六哥在隔壁。”
“你又聽到了?”胥淩將她托在懷裡,拎起她的鞋開了門。
“我還聽到,你的心就要跳出來了。”鬱凝向他衣襟裡伸手,指尖點著他的胸膛。
胥淩聲音低啞,“乖,給我把衣服解了。”
“還沒進屋呢。”鬱凝咬著他的耳尖,欲擒故縱。
胥淩根本不需要鬱凝任何技巧,她看他一眼,他便恨不能奔湧向她。他大步走著,挑了間屋子,便帶著她入了水。
“衣服……濕了。”
“給你帶了新的。”胥淩扣著她的後脖頸,急切地吻上了她。每一次親吻,他如久彆重逢般,迫不及待地用力擁著。
鬱凝待他,亦是如此。有時鬱凝比他還狠,非要在他身上弄出血痂。她像隻霸道的小獸,在標記自己的領土。
胥淩的氣力遠勝於她,但他總比鬱凝要克製。
鬱凝像一捧掛在柳梢頭的月光,他想采擷,狠狠揉碎,卻又害怕這捧月光有半分折損。無論到哪一步,隻要鬱凝有不適,他都會止住。
除了上次。
胥淩撫摸著鬱凝背上的齒痕,再一次道:“不要忍,我最怕你受傷。”
水霧中,鬱凝埋頭在他肩窩,低聲說:“可你每次受傷,都不告訴我。”
上次在那棟閣樓,鬱凝觸到他身上尚未好全的一道道傷口,她在黑暗裡擁住他,忍著疼,縱容他所有的放肆。等風停雨歇,胥淩帶著快意過後的萬分滿足,點起燈,才看見她滿身的傷痕。
是鬱凝收容著胥淩的惶恐與疲倦,讓他成為一座萬人仰仗的山峰。
“不要拋下我……我、我可以同你一起走……”
“彆怕,我在這……”
他是戰場上攻無不克的將軍,一次次撞開城門,深入腹地。
這是他打過的最輕易的戰,因為這是一場合謀,他劍指宮城,而女皇棄甲相迎。他在這場戰役裡,獲得此生最大的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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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送了飯菜進來,擺好碗筷便被趙玨澧趕出去了,說不要打攪他和王妃。
侍從議論著,王爺與王妃真是情深意篤。
沒一會,胥淩從房中出來。
“鬱凝呢?”
“凝兒有些累,睡下了。”胥淩在桌邊坐下。
“嘖,胥將軍果然神勇。”就兩個人在這,趙玨澧懶得裝君子。
胥淩臉上泛紅,“王爺說笑了。”
“沒外人在,你便當我是她兄長,躲過家裡人,帶她私會心心念念的情郎吧。”
胥淩在軍隊都不跟那群大老粗開這種玩笑,此時麵對趙玨澧的調笑,更不會接茬。他道:“王爺完成皇上的囑托了嗎?”
趙玨澧當然知道是哪個囑托,他想起昨夜與李卿雲的種種,咳嗽道:“咳,用飯吧。”
胥淩端起碗,“聽說皇上又在篩選秀女了,恐怕是填充後宮,再往我們這送些。”
“鬱凝應該跟你說了,前幾日送的那些人是什麼來曆吧?”
“嗯。”
“你覺得皇上知道嗎?”
胥淩默默將幾道肉菜放回了食盒裡,給鬱凝留著,“難說,聖意難測。”胥淩道,“如若知道此事,那顯然是在幫趙玨鳴。但,皇上雖認為我與趙玨鳴近些,可近日,他似乎有讓我與你多多來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