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看什麼呢?”
小沫給鬱凝搭上一件披風,問道。
已經深秋了,不僅晚上涼,白晝也冷了。鬱凝拉著甜豆豆的尾巴,不讓它抓燈籠草了。她揉著甜豆豆,從門檻上站起身,“晚飯準備好了嗎?送去王爺那。”
胥淩今天沒有來。
不等你吃飯了。鬱凝心說。
趙玨澧睡了一下午,起床時,扯動胳膊,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鬱凝愧疚地給他搭了一把手,將他扶到桌前。
趙玨澧耐著疼,到嘴的重話,還是憋了回去。
鬱凝昨晚射出的那支箭矢,顯然是衝著趙玨澧要害。若不是趙玨澧閃避快,鬱凝已經“守寡”了。
“王爺,你多吃點,養養氣血。”鬱凝殷勤地給趙玨澧端飯夾菜。
“多謝王妃照料,本王已經好多了。”趙玨澧假兮兮地客套。
飯後,大夫來給趙玨澧換藥,多次叮囑趙玨澧彆碰危險之物了。趙玨澧看了一眼在門外徘徊不安的鬱凝,問大夫:“知道了,幾時能好?”
“傷得不深,十天半月便好。”大夫懂事道。
等處理好,大夫又低聲對趙玨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王爺切記小心,免得讓王妃更擔心。
擔心個鬼。趙玨澧心想,這蠢丫頭恨不得我死了好。要不是看她今天那等不來胥淩的怨婦樣,趙玨澧早發飆了。
昨晚趙玨澧隻不過濫俗了一次“兄妹情”,想給她把掉落在地的被子撿回去,誰知差點被鬱凝送走。惹來了人後,趙玨澧為掩蓋此事,還隻能憋著氣,說是他在動箭矢,傷了自己。
借著養傷的由頭,趙玨澧迅速和鬱凝“分居”了,各睡各的,免得鬱凝再給他來一下。
鬱凝從門外探了半個身子,問:“王爺,你還好嗎?我今晚在外邊,給你守夜吧。”
趙玨澧皮笑肉不笑,“不必,王妃好好休息。你累著了,我更心疼。”且不說鬱凝十指不沾陽春水,能給他守出什麼幺蛾子。要是她傷了、累了,胥淩還得找趙玨澧算賬。
“真的不用我在嗎?”鬱凝問。
“真的。”
“那我……”
“嗯,”趙玨澧道,“今日朝中事務多,皇上正一個接一個召人問詢,我也收到消息了。我一會把奏折寫完,便睡了,王妃也早些休息。”
鬱凝摳著門,“謝謝王爺。”
看來趙玨澧讓人對皇帝進行的暗示有作用了,皇帝估計在召武將旁敲側擊趙玨鳴是否和他們有私交。故而胥淩也走不開。
鬱凝理解,但還是有些不高興。她偷了兩蠱趙玨澧帶來的酒,藏在房裡喝。
趙玨澧的酒都很淺,喝不醉人,但能讓鬱凝犯困。她沒喝完,便夾著甜豆豆側倒在床上了。
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從少時到如今。
夢見小時候,娘接趙玨澧來鬱府小住,那時鬱凝還生著病,不能出門。麵對外麵來的人,她都很喜歡。趙玨澧會給她帶小玩意,例如自己削的小木劍、奇形怪狀的鵝軟石。
他還會給鬱凝念書聽,他的聲音很好聽,溫溫柔柔,像起伏的春風。娘親說,六哥的母親也是很溫柔的人。
趙玨澧正給鬱凝講青丘山上的狐狸,顧茗來喊她了,她牽著鬱凝跑上假山,跑上琉璃屋頂。可是鬱凝嬌氣,跟不上顧茗,她腳底一滑,從屋頂滾落,掉進了胥淩的懷裡。
淩哥哥好高,鬱凝要仰頭才能看清他的眼睛。於是胥淩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淩哥哥是我的。”鬱凝霸道地想。她知道帝都裡,哪些孩子想要胥淩的抱抱。所以鬱凝拿金銀珠寶賄賂她們,答應的,再也不能看胥淩。不答應的,會被鬱凝夥同顧茗,摁進泥坑裡。
鬱凝滾了滿身泥,興衝衝地牽著胥淩的馬,把他帶回了鬱府,藏進自己的小房間裡。
“淩哥哥……”鬱凝是土匪,流著口水,將胥淩摁到了床上。
她扯下妃色的紗幔,將胥淩綁住,要他承認自己歸屬於鬱凝,還要他叫幾聲來聽聽。後麵怎麼回事?被綁住的人,變成了鬱凝。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打在鬱凝腰間。
甜豆豆想要跳上床,可鬱凝的衣物滑落,將它罩住了。軟濡的貓叫聲,在煙霞雲紗的迷宮裡,轉了一晚上。
日頭高照時,鬱凝才睡夠。她聽見叫聲,發現甜豆豆跑床底下去了。
“甜豆豆,地上冷不冷啊?”她俯身去抱它,卻發現,不是它想呆在下麵,而是一條妃色的紗綁住甜豆豆的後腿,將它係在了床角。
夢裡種種掠過眼,鬱凝漲紅了臉。她直起身,看見床頭櫃上有一盒金耳環,各式各樣。她翻了翻,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對——前日胡鬨,胥淩把她喜歡的一隻耳環,弄進溫泉裡了,胥淩說要賠她來著。
他恐怕是為了遵守承諾,解決朝中事務後,半夜來了一趟。未及天明,又趕回去了。
侍女進屋,伺候鬱凝更衣。小沫忽然掀著鬱凝的衣服,說她背後受傷了。
端來鏡子,鬱凝看見自己後腰上,有兩片曖昧的紅印。
她立馬扯下了衣服。小沫還要問,兩個大些的侍女已經笑了,直說小沫還小,不懂王爺同王妃伉儷情深。
鬱凝吃過飯,抱著甜豆豆去找趙玨澧。
趙玨澧靠在搖椅上,在日頭底下讀書。旁邊擺了花茶和果盤。
鬱凝看見他讀的那書,是市井俗事。“六哥想掛印了?”
“一直想。”
“可惜,你一日不知宮裡的消息,便一日都坐立難安。”
“倒也是,我這種人,得不了安寧。”趙玨澧的目光從書後轉了一點給鬱凝,“醒酒了?”
“我根本沒喝醉。”鬱凝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趙玨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昨夜胥淩走時,向我借了一身衣服。”
鬱凝逗貓的動作一滯,她拿著胭脂,不由分說往胥淩臉上湊的片段閃過腦海。
趙玨澧又道:“我那酒,一蠱微醺,兩蠱醉人,你這會信了?”
之前趙玨澧自己喝,不給鬱凝,說她喝不了。沒想到不是忽悠她。
“彆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六哥不會笑話你的。”趙玨澧道。他將書反扣在腿上,拿著一顆葡萄,在甜豆豆麵前拋,惹得甜豆豆眼珠子轉個沒完。
鬱凝喝了一杯花茶,將不停想起的昨夜種種全壓下去,才能自如開口,“你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