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逝者如斯(1 / 2)

天家野記 叁緘 5226 字 9個月前

在和盛瑛“鬱府見”之前,胥淩先去了一趟鬱府——鬱凝回家了。

他翻牆入院,找去鬱凝的閨房,在窗外敲了敲。沒一會,就聽鬱凝道:“淩哥哥,進來吧。”

胥淩在外頭,沒動,“是不是在沐浴?你先弄好,慢慢來,我等一會。”他剛剛聽見裡麵的人在說話,鬱凝應該是直接把侍女都叫出去了,自己還在浴桶裡待著。

“好吧,我都不介意……”鬱凝嘀咕著,快些洗好穿衣服。

胥淩抱胳膊靠在外邊,耐心等著。三年前,他怕鬱凝太難過,想不開,日夜守著她,自然也跟進過鬱凝的閨房裡。

房裡到處都是湘妃色的裝點,柔軟的絨布包裹了每一處。長公主恨不能將鬱凝所經之地,全部變成柔軟的雲,生怕她有半點磕碰。

雖然胥淩進去過,鬱凝如今也同他私定終身,但胥淩還是覺得,不能在這裡碰那個月亮一樣的大小姐。

一會,鬱凝推開了窗。胥淩還君子般問了問能不能進。

“以前可沒見你這樣問。”鬱凝好笑道。

胥淩撓了撓頭,“以前,那不是擔心你嗎。”

“是是是,進來吧,胥公子。”

胥淩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抓著甜豆豆,眼神都不敢亂動,隻跟著鬱凝轉。

鬱凝被他這拘謹的樣子逗笑了,她將他推到床上去,又從櫃子裡翻了零嘴出來。

她抱著藏零嘴的茶缸,突然想起什麼,“你今晚會走嗎?”

胥淩原本隻是抽空來看看她,一會就得走。但鬱凝問他時,眼神從高興變成期冀,又變成知曉答案的失望。他被她一個眼神,弄得心都要碎了。

所有的顧忌,都見鬼去吧。

他勾了勾鬱凝的鼻子,道:“可以冒昧地求大小姐收留一晚嗎?”

鬱凝眼裡一瞬間恢複了無數光彩。

“這件水綠的好看嗎?”鬱凝從衣櫃裡取出一摞華服,一件件試。她還有一櫃子的首飾,也要一件件搭。而胥淩,盤腿坐在鬱凝床上,像一隻乖巧的大狗,帶著乖巧的小貓,認認真真點評鬱凝的每一身搭配

胥淩舉起貓爪子,尖聲尖氣道:“好看好看,比上一件更適合大小姐。”

“戴上這個項鏈,會不會更亮眼一些?”鬱凝轉過身,讓胥淩看她脖子上的寶石。

胥淩托著下巴,仿佛思考一件政要,“雖然是很亮眼,但是和耳飾搭在一起,會很喧嘩,讓人看不過來了。”他在鬱凝櫃子上看了一圈,指著一條銀項鏈,“試試那個。”

鬱凝依言換了一個,轉身時,又一次看到胥淩期待的神情——每次她回身,與胥淩眼神相撞,他都是滿心的期待與喜悅。

“你喜歡我嗎?”鬱凝突然問。

胥淩不知她怎麼問到這個了,但他下意識回答:“喜歡,比世上所有人對你的喜歡,加起來,都要多的喜歡。”

鬱凝被逗笑了,她撲到胥淩身上,“是不是在哄我?”

“哄你一輩子,好不好?”

“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反悔。”

胥淩指了指趴在他肩頭的貓,“甜豆豆作證呢。”

在入睡之前,鬱凝終於定下了明後天穿的衣物,並且胥將軍親自動筆,為她畫了兩個漂亮發髻,明天早上按著這個紮。

“娘親肯定很喜歡。”鬱凝躺在胥淩懷裡,舉著那兩個發髻樣式看。

後天是鬱凝娘親和爹的忌日,也是八萬恒羽軍的忌日。

三年前,蠻族進犯杜城嶺,鬱冕率恒羽軍馳援,長公主隨行。這一去,幾乎無人生還。蠻族在那次戰役大勝,而帝都萬萬人慟哭。

鬱凝前往杜城嶺接回了恒羽軍,此後每一年,祭典都在鬱府舉辦。

長公主趙雩輔佐趙霆登基時,替他飲過毒,她本不能生孩子,但她一時自私,賭那微小的可能,可她失敗了——鬱凝生來便被毒素侵害。

後來尋訪名醫,將鬱凝治好,這讓趙雩萬分感激。她竭儘所能對鬱凝好,每天換著法打扮她,帶她四處遊玩。每次去軍營,恒羽軍都圍著這個小娃娃轉,他們都喜歡她。

趙雩最大的心願便是鬱凝能好好地、漂亮地度過這一生,她愛看鬱凝盛裝的樣子。這是她捧在手心裡的花,合該朝著太陽綻蕊生長。

所以鬱凝從不在父母墳前披麻戴孝,她每次都穿著最華貴的衣裳去見他們。

“將軍和長公主,一定在怪我。”胥淩將鬱凝抱進懷裡,“我沒有照顧好你。”

鬱凝抬起頭,道:“爹爹說,若是我能得到你的真心,會幸福的。我現在就很幸福。”

“可我讓你受了這樣大的委屈。”胥淩將手覆在鬱凝腹部,輕輕揉了揉。這裡曾經有個孩子,鬱凝可以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下,微小但鮮活。

“我們以後,再彌補,好不好?”鬱凝握住胥淩的手,反而安慰他。

“凝兒,我一定百倍、千倍地彌補你。”胥淩說著,忽而翻身,將鬱凝放在了身下。

鬱凝摟住他的肩膀,可胥淩卻在她手腕上、腰上捏了捏。

“好痛……”鬱凝叫出聲,“淩哥哥,你弄疼我了。”

胥淩臉色忽然有點難看,他又在她足腕上拍動。

“淩哥哥,你做什麼?”

胥淩卻沒有哄她,他正色道:“凝兒,方才我沒有用力。”

“可是很痛。”

胥淩又捏住她的耳垂,輕輕一碰,鬱凝眼裡已經忍不住流淚了——很疼,像針紮。

胥淩連忙擦了她的眼淚,柔聲問:“凝兒,你這幾個地方,什麼時候開始疼的?”那日在山莊,鬱凝醉酒時,胥淩便發覺她不對勁了——他壓根沒有施力,鬱凝便哼唧唧說疼。

現在甚至更嚴重些。

鬱凝不高興地埋頭在他胸膛,“以前也會疼,泡過藥就好了。”

“什麼藥?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是我爹讓泡的,家裡有個藥鋪,每年秋冬時候,都會送藥給我。爹爹說,泡了就不怕冷了。今天我也泡過了,要泡一周。”

哪有這種含糊的說辭?想來鬱凝根本沒多問過。父母在時,鬱凝從來不需要管任何事情,她隻管玩樂。

胥淩拍拍她的背,“明日找南宮先生,要一份藥方,給我看看。”

“你擔心得太多啦。”

“事關你,我總是要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