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凝開球後,便騎馬在外圍跑,根本不上前。趙玨澧一個人帶球,他知道鬱凝的斤兩,不強求她。
趙玨澧馭馬控球的能力並不弱,一人便抵好幾人。但他打著打著,忽然發覺自己在追著鬱凝走。
趙玨澧立即將球打出,退出了戰圈。
但接住球的人,又往鬱凝那打。鬱凝試著揮了幾杆,連球都擦不到。
周圍人笑起,甚至有人在挑釁。換做馬下,鬱凝早開撕了,但這是馬上,鬱凝能屈能伸——立馬騎著馬跑外邊。
可球追著她來了。混亂中,不知是誰,對著鬱凝的小腿打了一杆。絕對是故意的。
鬱凝沒空看是誰在針對她,她忙著跑路。
而趙玨澧也在找空隙,想進去將鬱凝帶出。她要真出事,明麵上他這個王爺的臉掛不住,背地裡,胥淩得找他算賬。
他終於找到機會了,卻見鬱凝脫了馬繩,從馬背跌了下來。
李卿雲這個傻子,居然興奮地騎馬衝向鬱凝,她這是想弄死鬱凝啊。
趙玨澧拍馬攔住了李卿雲,剛鬆口氣,就聽一陣驚呼——有人的馬受驚,不受控地在馬場亂踏,而鬱凝還在場上。
鬱凝聽到馬蹄聲,奮力在地上打滾,從馬蹄下逃過一劫。
趙玨鳴從馬上向她伸手,可鬱凝隻覺恐懼。她又滾了一圈。
受驚的馬又回來了。
鬱凝看到許多人向她衝來,可他們都趕不上了。馬匹的影子遮在鬱凝身上,仿佛千斤重。馬蹄已經高高揚起,而鬱凝的頭磕到了,她隻覺頭暈目眩。
她逆著太陽光,仿佛看見劊子手的審判。
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而後,血濺了她一身。
她拚命想要喊出什麼,意識卻越來越沉。
“淩哥哥!”鬱凝尖叫著驚醒。
“王妃醒了?”趙玨澧放下手裡的書。
“我、我在哪?”
“回府了。”趙玨澧扶她坐起。
“我……胥淩呢?是不是他救了我?他有沒有事?”
趙玨澧笑笑,“殺神沒什麼事。”
胥淩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一劍抹了馬脖子。猩紅血色噴濺,那場麵對於一輩子沒見過殺雞的貴族子弟而言,宛如殺神現世。
“他在哪?”
“回家去了,改日我們可以登門致謝。”
“致謝要趁早。我們現在就去。”鬱凝拂開被子。
“你走得動嗎?”趙玨澧挑眉。
鬱凝動了動,感覺整個屋子都在晃。
“改天去吧。先把藥喝了,自己喝還是我喂?”趙玨澧端起桌上的藥。
“自己喝。”
趙玨澧遞給她,“你昏著的時候,我給你喂藥,還非得我說我是胥淩,才肯張口。”
“你怎麼喂的?”
趙玨澧翻白眼,“用勺喂的。不然你以為是嘴對嘴?想得倒美。”
“謝謝表哥。”鬱凝一口氣喝完了藥。
“你們以後得少見麵了。”
“為什麼?現在已經很少了。”
“胥淩這麼舍命救你,加上你們小時候那點事,帝都難□□言蜚語。”趙玨澧露出嫌惡的神情,“嘉南這個蠢材,居然在馬球場囔囔你們有奸情。”
“六哥,胥淩到底有沒有事?”鬱凝聽到“舍命”二字,感覺不對。
“沒事。”
“我現在就要去看他。”鬱凝掙紮下床,卻是頭重腳輕,一頭墜下。
趙玨澧拉住了她,將她丟回床上,“你怎麼去看?”
鬱凝不答,又一次要下床。趙玨澧煩死她這種找死行為了,不耐煩道:“那馬垂死時蹬了腿,胥淩給你擋下後,也回家躺著了。”
“他傷得多重?”
“吐血了唄,還能怎樣?誒,你彆哭……”趙玨澧有點手足無措。
“趙玨澧!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會上場,都怪你!”
“對不住,這次是我不對。”
鬱凝把被子和枕頭都蹬下床,“我要去見他,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現在就要去見他!”
趙玨澧皺著眉看她撒潑,冷道:“不能見也是他說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你要是還想跟他走,就老實躺著。”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那場上的人想殺的根本不是我!我隻是個好拿捏的餌,他們以為舍命救我的會是你。否則要殺我,在馬背上便能得手。”鬱凝指著他的鼻子道。
趙玨澧沉默一會,道:“對,算我對不起你。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出了事,你這輩子都彆想跟胥淩走。”
“你做了皇帝便會放我走?”
“我沒父皇這麼齷齪,國運在我手上,不在你身上。不會把你一輩子拴在皇家。”趙玨澧惡狠狠道。
“你若食言,我不會放過你的!”鬱凝挽起衣袖,用袖箭對著他。
趙玨澧推開她的手,道:“行了,你要問什麼我告訴你,彆裝腔作勢了。”趙玨澧一瞬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鬱凝套話的小伎倆總是很管用。
鬱凝默默地將地上的被子、枕頭撈回床上。她想見胥淩,但現在不能。她後麵說的話,都是有目的的。“我和國運相關?”鬱凝問。
趙玨澧坐回椅子上,冷冷道:“我隻知道有個傳聞。姑父二十年前在一場戰役裡繳獲的東西很奇異,凱旋後,姑父與父皇密談一夜。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傳聞事關國運,所以無人可以探聽。姑姑姑父離世後,鬱家就剩你,自然會有人將此事與你聯係在一起。”
“你幾次向我提起我爹娘,是為了打探此事?”
“算是吧。但你顯然也不知情,我便作罷了。”趙玨澧道,“人定勝天,你嫁進來,不代表皇位是我的。胥淩才是我奪位的關鍵。”
“六哥想得挺開。”
“我不信虛無縹緲之物。社稷之本,在民生,社稷之治,在君臣。南朝現在看著一派氣運恒隆,友邦趨之若鶩,可城牆之內,早已千瘡百孔。你隨姑父、胥淩征戰過,也照料了將士遺屬三年,想必能夠理解我所說之事。我若掌至尊之權,將締造一個不同的國度。”
“嗯。”鬱凝看著趙玨澧,想起母親說這個表哥和其它人不同,她這才知道,是哪不同,“你和胥淩還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