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玨澧神情鬆弛,道:“我見胥淩見得比你多,例如昨夜我們便徹夜長談。”
“你們竟然背著我……”鬱凝愣了。
趙玨澧拍了拍她的腦袋,“有奸情的是你們,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估計胥淩也同你說了,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在利益達成之前,合謀愉快。”
他說著,站起了身,繞過珠簾去外邊開門,正對上李卿雲戰戰兢兢的臉。
“你不必探望她,我今晚在這睡。你最好想想明日如何向我交代,免得我將你亂棍打死。”說罷,猛然關上了門。
“這回要下狠心了?”鬱凝道。上次逾矩的事情,趙玨澧隻是罰跪敲打了李卿雲。
“她愈發放肆了。我的底線是不能壞我大事,否則她一家都可以死。”
隔著簾帳,鬱凝看不到趙玨澧,但猜得到他冷漠的神情。
————
半旬過去,帝都的雪忽然而至。
鬱凝一層層穿上冬衣,蹬上厚厚的棉鞋。臨出門,趙玨澧又取了一頂紅氈帽,要她戴上。
鬱凝搖頭躲避,“我的發髻得亂。”
“你凍著了,我得倒黴。”趙玨澧摁著她的頭,強行給她罩住頭,“待會到了胥府,不要失態。”
“知道了,不會壞你名聲的。”
壞名聲還是小事,就怕被人察覺趙玨澧和胥淩的來往。而且鬱凝這個國運相關,和胥淩暗通了,難保皇帝不會猜忌胥家軍。
盛瑛早早冒雪在門口等著了他們了。
“盛將軍,趙某攜妻特來感謝胥公子的救命之恩。”趙玨澧帶著鬱凝拜道。
盛瑛略過趙玨澧,一把摟住了鬱凝,一邊搓著她通紅的臉,一邊帶她進屋。房裡地龍已經燒起來了,鬱凝的椅子上都鋪了絨毯。
“盛伯母,我沒事了,胥公子怎樣?”
盛瑛道:“他沒事,再躺個把月就行了。快坐。”
“伯母,我們先去看看胥公子吧。”
“不著急,先讓我瞧瞧凝凝。我的乖寶,真是遭大罪了……”
趙玨澧向鬱凝使了個眼神——外頭站著幾個小廝,是趙玨鳴身邊的人。
鬱凝於是順從了盛瑛,和她在房裡聊。
盛瑛完全沒有給趙玨澧半點好臉色。馬球場上,趙玨澧壓根護不住鬱凝,這著實讓盛瑛惱怒。若是鬱凝真出點事,盛瑛怕是要趙玨澧陪葬。
趙玨澧明白盛瑛為什麼不搭理她,也不計較,隻在一旁站著。
吃過幾盞茶,等趙玨鳴走了,盛瑛才帶他們去胥淩那。
胥淩坐在床頭,滿臉疲憊,見著走進的人,眼眸倒是亮了,“王爺……王妃。”他想起身下榻,趙玨澧連忙上前止住了他。
外頭有人嚷嚷,“那個狐狸精來了?”
胥淩皺眉,還沒開口,盛瑛已經怒氣衝衝出了門,拖著趙嘉南離開。
“凝兒,你彆理那個瘋子。”房裡隻剩他們三人,胥淩不想裝了,他張開胳膊,等鬱凝撲入。
鬱凝卻要扒他衣服,“你有沒有事?讓我看看傷口。”
“我沒事的,過些天便如常了。”胥淩道。可到底拗不過,還是被鬱凝脫了上衣。
他後背有鐵蹄踏出的痕跡,血淋淋一個疤。身體內還不知傷得多重。
鬱凝忍不住哭了,眼淚掉在胥淩身上,她又慌忙擦拭,可更多眼淚接踵而至。她擦不過來。
胥淩轉過身,拭去她的眼淚,“淩哥哥皮厚肉糙,真的沒事,現在已經不疼了。你呢,腦袋暈不暈?”
鬱凝啜泣著搖頭,“對、對不起……我太沒用了,總是害你受傷。”
“凝兒怎麼會沒用?凝兒是最聰明的。”胥淩無比耐心地哄著。
鬱凝一邊抽抽嗒嗒,一邊給胥淩穿好了衣服。她在胥淩身邊坐下,將一把椅子勾到床前,對在一旁看戲的趙玨澧道:“你、你過來。我查過了那匹受驚的馬是被人下了藥,騎馬的寧侯二子對此並不知情。還有誰,有動手腳的可能?”
趙玨澧道:“我懷疑過李卿雲,但她和她手底下的人都沒有作案時間。趙嘉南……胥淩,你怎麼看?”
“趙嘉南的腦子,辦不了這事。不如說趙玨鳴。”胥淩道。
“趙玨鳴有最大的嫌疑,”趙玨澧道,“但在馬球場上殺我,是不是顯得太著急了?趙玨鳴的腦子,應該乾不了這種事情。畢竟,若是他敢如此大膽,父皇會怎麼想呢?”
“的確。”胥淩思索著,“此事很奇怪。”
“你還查到什麼了?”趙玨澧問鬱凝。
鬱凝搖頭,“我甚至查了藥的來源,但是沒有結果。辦這事的人,有動機、有耐心而且有渠道。”
趙玨澧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恐怕隻有趙玨鳴。”
“淩哥哥,你當時為什麼又回來了?”鬱凝問。
“我在離開的時候,發現趙玨鳴也在,我不放心,就留在馬場附近了。”胥淩握住她的手,“趙玨鳴做事不擇手段,你一定要當心。”
“我會的。”
胥淩又對趙玨澧道:“馬球場上,李卿雲也想對凝兒下手。王爺,煩請你解決此事。”
趙玨澧道:“已經警告過了,再有半點不規矩,便休了。她最近消停很多。”
“是啊,每日還向我請安。”鬱凝道。
“你哪次不是把她惡心走?”
三人都笑了。
趙玨澧和鬱凝不能在這待太久,臨走時,鬱凝突然要趙玨澧去牆角站著。
“做什麼?”話一出口,趙玨澧已經明白了。他冷哼一聲,麵向牆角了。
細碎的聲音在趙玨澧身後響起,讓他對有情人之間的黏膩感到更加厭煩——很想去聽聽父皇的宏圖偉略,洗洗耳朵。
等趙玨澧已經在心中擬好了今日要寫的奏折,鬱凝終於準他回頭了。
趙玨澧一掃眼,便看見胥淩虎口抵著下巴,帶著粗糙扳戒的拇指正將嘴角散落的顏色抹去。
再讀一遍四書五經,洗洗眼。趙玨澧心想。
房裡安靜了。
胥淩坐在床頭,看著大雪紛飛中,鬱凝變成小小的一團紅色,她唇上的清甜還停留在胥淩齒間。他很想將她留住,可他不能。
胥淩從衣襟裡取出鬱凝親吻時,塞給他的紙團,那上麵隻有一個字: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