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壹 長夜未儘(1 / 2)

天家野記 叁緘 5475 字 9個月前

趙玨澧心虛,在門口道:“抱歉,是我誤會了你們。”

屋裡沒人答話。趙玨澧便不走,一直站在門口。

直到鬱凝說被人瞧見不了不好,胥淩才開門將趙玨澧放進去了。

“表妹,對不住。”趙玨澧拜道。

鬱凝坐在胥淩腿上吃東西,直到吃完一整隻叫花雞,才道:“六哥,你這幾天很不對勁。”

趙玨澧似乎不太想對這兩人說太多,隻道:“我太著急了。”

鬱凝悠悠道:“是因為十裡泉的事情嗎?”

“什麼十裡泉?”趙玨澧困惑道。

鬱凝笑了,“六哥,你每年中元節都要去雲靈寺放燈祭祀,花一大筆錢供奉一個無名的牌位。你可以說是為了亡母,但你是九年前才設這塊牌位。那時,你剛查完侵地案回來。在十裡泉的亂葬崗,你給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收殮了屍身。那姑娘生前受儘折磨……”

“夠了!”趙玨澧裝愣的臉色換下,他陰鬱地緊盯著鬱凝,“你查我?”

胥淩攬著懷裡的人,握住了劍柄。鬱凝輕輕覆住胥淩的手,搖頭,道:“六哥,你恐怕也猜到了,我手上有一支情報線。查一查你,很正常。畢竟我們都是壓了命入局。”

趙玨澧冷冰冰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鬱凝溫聲道:“你總說自己無情無義,可我覺著你是有幾分良知的。當年你查侵地案,礙著趙玨鳴勢大,隻能草草結案,導致無辜之人死不瞑目。所以才會在此時,握著尚方寶劍,激進地查處所有貪贓枉法之人,對不對?”

趙玨澧沒吭聲。

鬱凝繼續道:“六哥,我和胥淩當然都是支持你的。但你現在隻是狐假虎威罷了,真正的權力依舊掌握在皇上手裡。”她將幾封信件壓在桌上,“這是胥淩替你攔下的‘狀紙’。烏江之戰,項羽已無喘息之機,可韓信依舊要圍三闕一,否則強弩之末,也可能導致魚死網破。”

趙玨澧看著那些呈遞向帝都的狀紙,目光閃爍。

“我說完啦。”鬱凝攀住胥淩的肩,“六哥,你可以走了,我要同我的淩哥哥玩了。”

趙玨澧走後,鬱凝就困得撐不住了,蜷在溫暖的懷裡昏昏欲睡。

胥淩幫她擦淨了身子,抱上床,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趙玨澧竟敢那樣對你,該給他些懲罰才行。”

鬱凝夾著他的臉,揉了揉,“先給他記下這一筆賬。”

“必須記下!”胥淩氣衝衝地來回踱步。他從這一帶的江北軍營回來,找不見鬱凝,慌得要死,好在從偏房找到了被困了一下午的她。不然他要翻天了。

“其實小沫她們很快就找到我了。”鬱凝道,“但是我想在屋裡,想想趙玨澧這段時間怎麼了。我剛剛是不是說得很好?”

胥淩蹲下身,與她平視著,“我的小丫頭都有大將之範了。”

“那你願不願意做我裙下之臣?”

“早就是了。”

“淩哥哥真會說話。”鬱凝勾住他的衣帶,“要獎賞。”

————

“凝凝,起床了。”胥淩捏著鬱凝的臉道。

鬱凝翻了個身,麵向牆,“再睡會……”

胥淩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不由皺起眉。有一日清晨,她被侍從撞見在胥淩房裡,靠趙玨澧才解圍,此後鬱凝便會早起些,提前去趙玨澧那邊。

但這幾日鬱凝起得越來越晚了。水土不服?倒也不是。鬱凝愛吃江北的美食,頓頓都吃得飽。

胥淩將她從床上撈起,拿起衣服、鞋,送去趙玨澧房間。

趙玨澧也已經起了,喝著茶在看呈報。

“王爺,凝兒還犯困,讓她再睡會吧。”

“嗯,我通知那幾個官眷晚點來。”趙玨澧說著,抬頭看了一眼,道,“將軍,克製些吧。”此刻的鬱凝在他懷裡柔弱得像一緞錦。

胥淩刷紅了臉,“不,凝兒可能病了,得找個大夫。”他這幾日傷勢漸好,會同鬱凝鬨,但並不會超出鬱凝承受的範圍。

隨行大夫很快來了,看過之後卻說並無大礙,隻開了一貼提神的藥。

“是否有喜訊?”趙玨澧忽然問。

站在門外的胥淩瞬間握緊了劍柄。

大夫又診了一次,慎重道:“回王爺,看症狀並不像。”

“毒呢?”

“沒有跡象。”

“好,開藥吧。”

趙玨澧的巡視不能停下,胥淩也還需要去軍營,隻好留鬱凝一人在驛館。

胥淩查了好幾遍防衛,又把陸捷留下了,這才出門。

趙玨澧也把去風放在這,讓他有事及時稟告。

趙玨澧今日的審核溫和了許多。對某些貪汙受賄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心裡放了好大一本賬。

午飯也受邀去了縣衙吃,以示親和。

還派人去給同在此地的巡撫顧斂送信,約個時間商談。

傍晚,趙玨澧忙完回驛館,送信的人也回來了,說顧斂近來公務繁忙,改日再約。

趙玨澧提著衣擺上樓,心想,怕是又進山裡了,這老滑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王妃今日如何?”趙玨澧問。

“回王爺,王妃尚在小睡,午時醒過,用過飯和藥後,讀了會書,又睡下了。”去風回道。

趙玨澧挑起床簾,確認鬱凝真在睡。

鬱凝進江北地界時,還興奮得很。她幼時尋醫問藥,來過這邊,對周遭事物都有懷念。在那個戲館和爹娘聽過戲,這個食店吃過飯。笑嘻嘻地說剛來時,有人笑話她,吃飯還要娘搗碎了喂。後來她修養好了,特意去吃給那人看,一個人吃完了好大一桌……

當時還有用不完的勁,怎麼後來跟泄氣了似的?漸漸得吃得多,睡得也多。

趙玨澧有點擔心這隻用來拿捏胥淩的金絲雀。

入夜後,鬱凝醒了一次。

“六哥?胥淩回來了嗎?”

趙玨澧挑燈在寫奏折,嗯了一聲,道:“方才來看過你,說晚點再來接你。”

“哦。”鬱凝衝甜豆豆揮了揮手,抱起它在床頭坐著。

隔著簾帳和屏風,她模糊地看見趙玨澧挺拔的身姿。

這驛館已經有年頭了,當地官員原本安排了更好的客棧給他們,但趙玨澧拒絕了。代價就是,椅子缺腳,趙玨澧提筆得站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