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貳 開誠布公(2 / 2)

天家野記 叁緘 4569 字 9個月前

啟程時,鬱凝對胥淩小聲道:“若是碰見顧斂和顧茗,手下留情。”

胥淩點點頭。

鬱凝想跟著趙玨澧,就是因為怕他不留情麵。顧茗是她的朋友,她不能不管。

山裡入夜後,異常濕冷,加上他們走入了洞穴,更是冷得不像話。

小沫從包袱裡取出夾襖給鬱凝穿上,又扔了一件披風給趙玨澧。

趙玨澧披上衣物,道:“多謝,芙蓉姨。”

“小沫”步伐微頓,靠近了鬱凝。

鬱凝道:“王爺,你知道了?”

趙玨澧跳下深處,再回身向鬱凝伸出手,“我一直知道有人從帝都跟著你出來了。今晚一說入山,‘小沫’便收攏了藥瓶和衣物跟來。在府裡長大的丫鬟,不會想到這些。”

鬱凝平穩跳下後,趙玨澧便收了手,繼續走在前頭,“芙蓉姨現在還在不夜侯吧?我記得芙蓉姨過去常來鬱府同姑姑閒聊。”

芙蓉看向鬱凝,得到準許後,才道:“是,王爺。”

鬱凝道:“看來王爺也查了我。”

“誰讓我們都是以命入局呢。姑姑走後,父皇一直很忌憚她養起來的這支細作團。畢竟,利劍都是雙刃的。沒想到,被父皇篩了這麼多遍,不夜侯還能留下。”趙玨澧道

“娘親建立不夜侯的初衷,原是給無家可歸的女子一個落腳處。為了支持舅舅登基,才利用茶生意做起了探查。舅舅功成後,不夜侯本就隻做生意了。若非我爹娘意外身故,姨娘們也不會重操舊業。”鬱凝道。

不夜侯裡全是女人,她們大多為世俗所欺,趙雩收容了她們,給了一個歸處。若有尋一處好人家的意願,趙雩也幫她們搭線,風風光光地出嫁。例如當朝大學士蘇正新的夫人,實際是從不夜侯出去的,與鬱凝早有淵源。

趙玨澧輕笑出聲,“都以為你無依無靠,誰知背後還有這樣一群能當百萬師的女人呢?”

他們繼續往裡走著,在某一個拐角處,前頭的火把突然滅了。

“王爺,裡頭容不了活人。”侍從道。

趙玨澧問:“不是說顧斂從兩條道都走過嗎?他如何進去的?”

“這……”眾人麵麵相覷。

“定然有法子。”趙玨澧道,他率先在四周摸索,試圖尋找辦法。

鬱凝安靜著,附耳在石壁上。她聽見山體內水滴掉落的聲音,聽見蟲蟻落腳的聲音,還有一陣隱約的人聲,“爹——這不對——”。

是顧茗!她還想再聽,一瞬間一陣宛如敲鑼打鼓的聲音震在了她耳朵裡。鬱凝一屁股坐在地上。

趙玨澧回頭,道:“小心點,彆亂聽。”

他這一句話,讓鬱凝在地上便忍不住後退。芙蓉和陸捷見她的樣子,立馬圍著她警戒起來。

趙玨澧親描淡寫地掏出鬱凝那副耳塞,遞給她,道:“凝凝,或許我們需要開誠布公了。”

隨從全部後退二十步,洞穴儘頭隻留趙玨澧和鬱凝。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耳朵的事情?”鬱凝冷冷問。

趙玨澧聳聳肩,“你被雷嚇到昏厥時,我便起疑心了。雖然你的耳力讓人匪夷所思,但排除一切可能後,我隻能相信這事。在山莊那晚,我驗證過了,你隔著三個房間還能聽見我說話,對不對?那晚之後,你也開始關注到顧斂進山一事,赴官眷的宴會,總在有意無意地提及顧家。”

“那晚還真沒冤枉你,”鬱凝道,“你心思果然不正。”

趙玨澧無所謂道:“這不是早就清楚的事情嗎?耳力一事很奇特,而我盤查了你的生平,或許連你都未曾注意到,你七歲時能痊愈,是多神奇的一件事。”

鬱凝轉著心思,但她七歲前的記憶本就不深。加上那些伴隨苦藥、困頓、嘲諷的日子並不好過,她這些年,一直在慢慢忘記它們。

趙玨澧道:“你大概不記得了,你一出生便被診定為活不出周歲。姑姑姑父,還有我那父皇,傾儘所有才讓你多活了幾年。但那幾年,你根本不成人樣,反倒更像得了瘟疫的病貓。可姑父帶你來了一趟江北,你便成了一株嫩芽。那時,我們都以為姑姑姑父是扔了你,換了個孩子回去。”

趙玨澧見鬱凝沒反應,知她是真記不起來了。她定然沒有查過她自己。趙玨澧又道:“姑父的說法是,在江北找到了隱世名醫,這才讓你重獲新生。可是什麼名醫能有如此逆天手段?”他話鋒一轉,“凝凝,你可記得自己入過這深山?”

鬱凝環顧四周,隻覺茫然。

“想想鬱冕,”趙玨澧試圖引導她記起,“此事關係重大,他或許瞞著你娘,獨自帶你前來。他哄你說去山裡玩,這是你和他之間的秘密。路上你們碰見烏鴉、蛇、貓頭鷹,你不害怕,你隻會驚喜地問他這些是什麼。你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進過山,你很雀躍。可你一口氣說了太多話,便會氣喘籲籲,甚至咳血。鬱冕很擔心你,他抱著你,加快了速度。你頭暈,但是你很聰明,走過的路,都會記得。進洞穴之後,鬱冕如何選路?他或許會打開某些機關、或許要鏟除某些障礙……”

昏黃的記憶一點點浮出,她聽見鬱冕悠遠的聲音,“凝兒,你會平平安安的……爹爹再帶你放風箏……這是……”

“是、是夏伯伯……”鬱凝突然說。

趙玨澧麵露喜色,追問:“夏伯伯陪你們來的?怎麼進去?”

鬱凝抬起手,指向一個地方,“開、開……”她忽然收回了手,反問:“你在馬球場害我,是想做什麼?”

“那個啊,你居然知道了。”趙玨澧道,“當然是查查你身上的國運。”

“什麼意思?”

“從你嫁給我,王府的刺客都變多了,大抵都是衝著所謂的國運而來。”趙玨澧道,“但是保護你的,除了我和胥淩的人、除了不夜侯,還有第三股勢力。他們保護你,恐怕也是因著國運的傳聞。我需要知道第三股是誰,於是把王族公親都弄過來了,下了個小圈套,去釣這第三股。”

“若不是胥淩趕到,我便死在馬下了。”鬱凝道,“我如何信你此刻所說的一切?”

“我要用你,自然有把握保護你。”趙玨澧勾起嘴角,眼神中飄忽著詭譎的光,“你不覺得,我的確釣出了第三股勢力嗎?”

鬱凝下意識道:“你在騙我。”

趙玨澧聳聳肩,“我就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不如親眼看看。說吧,姑父帶你怎麼走的?”

鬱凝猶疑著,最終還是伸出了手,“那……”尚未說完,他們周遭的火把忽然全滅了。隨從們衝進,可他們抵達之前,鬱凝被迷暈了。